第七章于世_败家也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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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于世

  林老板恐怕夜长梦多,怕江纵过了今晚又坐地起价,连夜把玉石装车运进了江纵的后院里,跟江纵对了账,一手交钱一手交货,二十万两银票到手,林老板才松了一口气。

  江纵也没闲着,支使江横连夜出去雇镖局押镖去京城,自己留在库房里埋头一块块辨认哪块眼熟,通宵挑选出三十来块收起来。

  京城来人了,马车在江家大院外停着,车上挂着德韵昌的锦幅。

  德韵昌是京城最大的首饰商号,江纵年少时曾跟着他爹去京城待过一阵子,结识了不少贵公子,前世也一直与几位贵公子交好,生意上相互联合帮助,得益颇多。

  马车上下来一位青衣公子,腰挂鸳鸯凫水玫瑰佩,手拿一支冰种飘花玉杆水烟壶,长相俊美惹眼,桃花眼顾盼神飞,难掩眸光中的轻浮放浪。

  于世下了马车,江横正在门前候着,除此之外没别人了。

  “于世哥。”江横热情地招了招手。

  “什么排场,就安排一个小崽儿迎接本少。”于世吸了口烟,戴着各色宝石指环的手使劲揉了揉江横的脑袋,嘿嘿一笑,“长这么大了?上次你哥抱你来我家才几岁大?追着非要给我看你小鸡鸡,我不看你就哭,我记得真真儿的。”

  “胡说!”江横一愣,脸立刻憋红了,转身就走,“和江纵一样讨厌……”

  “小没良心,枉我年年都寄礼物来。”于世抿起含笑的薄唇,披着一袭淡青薄裘,踏进了江家大院。

  德韵昌的马车就停在外边,引得过往路人频频朝江家大院里看。

  二叔早上遛鸟回来,见江纵院外停着德韵昌的马车,便摸着下巴思索起来,这脑子缺根筋的败家大少爷怎么就突然精明起来了,不对,肯定是瞎猫撞上死耗子,让他给捡着了。

  下回可不能再轻敌。

  他刚从江纵这边白搭了两万两银子,回家懊悔了许久,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钱弄回来,赶紧叫了个小厮打听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  小厮搓着手答:“二爷,大少爷昨夜从林老板那儿运来不少石头,我看德韵昌二公子是来跟咱们少爷谈生意的。”

  二叔眉头拧成疙瘩,心想,德韵昌的二公子亲自来瑾州谈生意,想必不是个小数目吧。

  小厮巴结地给二叔捏了捏肩,“二爷,林家玉铺让人给砸了,这事儿您知道吗。”

  二叔一惊:“早上还好好的来着?”

  “是啊。”小厮也费解地挠了挠头,“一群要债的土匪还在那儿砸呢。”

  二叔摸了摸下巴,露出一丝狡猾笑意,低声吩咐小厮:“看紧大少爷,有消息了过来跟我说。”

  “好嘞二爷。”

  二叔还记着江纵让自己白搭两万两银子的仇,非报回来不可。

  ——

  江纵从库房里亲自搬回一箱石头,擦了擦手歇口气。

  于世迈进大堂门槛里,水烟壶轻轻触到江纵耳垂上,给江纵烫得一激灵,回头就是一脚:“去你妈的。”

  “想我了吧。”于世笑着混不吝地往椅子里一坐,抽了口烟,细长指尖轻轻托着玉杆,跷起二郎腿,自己倒了杯茶。

  多年未见的老友再遇,江纵恍惚呆住,看着比印象里年轻了十几岁的于世。

  前世见于世最后一面,他早已形容枯槁,弱不经风缠绵病榻,患上肺痨奄奄一息,早已不是这副走到哪都光芒万丈的贵公子模样。

  “抽抽抽!迟早抽死你!”江纵一把夺过于世手里的水烟壶,激动地胸口上下起伏,把锦绣华贵的水烟壶重重搁在另一张桌子上,“我告诉你,你再抽这个咱们俩就绝交。你都不知道你上辈子死得多惨。”

  于世呆住,讪讪道:“……你发什么疯呢。我大老远打京城过来,你不先请我吃顿好的接风就罢了,还劈头盖脸骂我一顿,这不合适。”

  再吵就更谈不下去了,江纵深深叹了口气,得,阎王爷还挡不住想死的鬼呢,只好作罢。

  他指了指手边的箱子:“我信上写的就是这批,一共两千块,我先挑了三十个开窗给你看。”

  于世只顾喝茶:“累了,你给我讲讲,我信你。”

  江纵拿了几块搁在于世面前,如实道:“的确是好货,看这个,开窗这块是紫罗兰,我估摸着里面是桃花红椿,这大小能开六个镯子,必涨。”

  这是江纵前世赌中的三块极品原石之一,江纵记忆犹新。

  于世噗的笑出声,喷了江纵一脸茶水:“放屁吧,六个镯子……我还不知道你,我是猜着你现在有难处,那二十万两银票就当借你的,你先用着,有钱了再还。”

  “不信?”江纵轻蔑地扯起嘴角,“我叫你来是真的有油水可赚,你信我。”

  “神仙难断寸玉,你怎么知道你说的准啊。”于世托着腮帮瞧他,“你还想着赚钱呢呀,哎呀,走吧咱们去枫叶居快活去吧。”

  “……江横。”江纵又支使江横跑腿儿,“去跟林老板借解玉刀,给于公子开开眼。”

  ——

  江横受惯了支使,知道反驳也没用,只好跑着去了。

  很快就气喘吁吁地回来,两个小厮抬着解玉刀进来,江横慌张地跑到江纵身边,悄声说:“不好了,林老板卷了银子跑了,没还成运钱庄银子,我去的时候林家玉铺已经空了,被成运派来要债的几个大哥砸得稀巴烂,我看没人注意,就把扔在地上的解玉刀捡回来了……”

  江纵眉头皱了皱:“别管了,就当不知道。”

  于世对江纵做生意的能力一点都不怀疑,那就是基本没有能力。他不过是过来看看老朋友,赌石什么的,他都没放在心上,也根本不信瑾州这小地方能出什么好货。

  料子一开,满面浓紫,纯净剔透。

  于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,蹲在地上,满眼震惊。

  德韵昌的二公子眼界极高,普通的翡翠根本入不了他的眼,而眼前这一块,只有薄薄一层石皮,整个内心紫色浓正,剔透无比,正经的桃花红椿,其中飘着丝丝翠绿飘花,于世粗略比了比,六个完美至极的春带彩手镯位,二十万两银子,一下子能回近一半的本儿。

  “操。”于世缓缓抬头,愣愣看着江纵,“神了。”

  江纵嘴角轻蔑一扬:“狗眼看人低。”

  “汪汪汪!”于世简直像看见肉骨头的狗,扑到江纵身上,忍着激动,小声问他:“这成色的货,是哪个傻大憨肯二十万两出手两千个啊!”

  江纵指着那一箱未切的石料:“只这一箱我就保证你能血赚,带这些回去给你爹看,把你哥比下去。”

  德韵昌能开得如此之大,也是因为于世的亲舅舅是朝中大员,江纵当初就是看中于世有钱有权才结交他,后来臭味相投,成了朋友。

  如果有机会,江纵也需要一个官家的庇护,生意才能更顺利。

  于世并不满足:“你开个价,我挑几块。”

  江纵也知道于世的性子,索性直接开口要价:“八十万两,按每个四百两给你,两千块石头你一起拿走。说实话剩下的料子成色一般,但也有不错的,你当众开这几块料,剩下的不论成色如何都不愁卖,到时候如何定价就看你本事了。”

  赌石生意的内情于世比江纵更清楚,却习惯性开口砍价:“你不过转个手就赚六十万两,过分了吧,那本钱还是我给你出的。”

  江纵笑笑:“我不叫你你能摊上这好买卖?我不可能让你亏钱,光这六个春带彩镯子可就能卖上十万。别废话,八十万两少一文都没商量。”

  “那你再给我说几个,我心里有个数。”于世轻轻搓了搓手。

  江纵压低声音:“你带回家自己去切,切得太多你路上也不安全,这里面有个冰种帝王绿。”

  于世的眼睛倏地圆了:“真的假的!你他妈怎么知道的?!”

  “……你别管。切不出来你回来找我退钱。还有你那烟别再抽了,听我的准没错。”

  江横在一边看着,听得心惊肉跳,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,这俩人就跟买菜似的砍来砍去。

  他怎么不知道他大哥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。

  两人就在家吃了便饭,于世也没耽搁,当晚就去钱庄取了银票,仔细跟镖局交代了,让镖头连夜启程,把货物送回京城德韵昌。

  江纵领着江横去看着装货,于世跟镖局旧友多说了会儿话,旧友要留他们吃饭,晚点还准备去枫叶居找姑娘玩玩,江纵一夜没睡,实在累了,就带江横先回去了。

  两人悠哉踱着步回家。

  江横袖里揣着六十万两银票,心里又惊又喜,前几日还在为以后的温饱发愁,今日就已经成了富商了,捂着心口美滋滋地跟着江纵,时不时问他:“想不到你这么会赚钱呢,怎么突然开窍了?”

  江纵嗤笑:“没大没小,书都读到狗肚子里。”

  回去时夜色已深,路上刚好路过林家玉铺,好好的铺面被砸得稀巴烂,匾额也被摘了,当场劈开烧了,现在门前还堆着一堆灰。

  不远处的矮墙下蹲着几个黑影。

  看见江纵,忽然站了起来。

  五六个彪形大汉手拿棍棒,堵住了两人的去路。

  领头的一个大汉问:“纵爷,我们等你半天了。有人说前日晚上看见你和林福盛去迎春楼吃饭了,有这么回事儿吗?”

  周围本就阴森森的,前面又有黑帮大汉挡路,江横有点怕,轻轻抓住江纵的衣裳,江纵回手把江横拢到身后护着,微微抬起下巴,回答:“是吃过饭,林福盛想求我买他的石料,我也是凑钱买的,谁知林福盛那孙子骗我,现在我手里积压一堆烂石头,赔惨了!”

  前世江纵做生意一直恪守闷声发大财,在外最怕露富,他安排镖队连夜出发就是怕被贼人盯上,做事已经这么低调了,不知是谁把自己赚了钱的消息给透了出去,可恨极了。

  大汉冷笑一声:“可我听说昨日德韵昌的二公子去过你那儿,雇了一个镖队从你院子里运出不少货,呵呵,纵爷,只怕赚了不少吧。”

  江横颤颤问江纵:“他们想抢银子?还有没有王法了……再说这也是我们赚的呀,非亲非故凭什么替林福盛还钱……”

  江纵轻哼了一声:“是成运钱庄雇来看场子的匪帮,只管拿银子交差,他们眼里哪来的王法。”

  “我数三下就跑听见没。”江纵咬牙道,“一、二、三!”

  江纵扯着江横回头飞奔,在瑾州城的小巷夜色里七拐八拐奔逃,不远处五六个彪形大汉举着棍棒刀枪穷追不舍。

  又拐过一个巷口,月光刚好被乌云遮挡,整个瑾州城都变得漆黑,伸手不见五指。

  江纵带着江横躲进一个昏暗的小巷里,捂着江横的嘴,低声喘气:“别出声……”

  嘴里低低骂道:“操他妈的,真不能赚钱,血光之灾,血光之灾啊……赚得越大越倒霉。”

  怪他见钱眼开头脑发热,忘了这一茬。

  忽然感到肩头一紧。

  江纵惊得身子一抽,松开了江横的嘴,不慎靠在身后那人的怀里。

  那人吹燃了一个火折子,照映出一张年轻的小脸。

  “没事吧。”乐连举着火折子,扶了江纵一把。

  江纵的手心冰凉,感觉这小孩的手掌热热的,握起来很舒服,于是偷偷捏了捏。

  乐连皱着眉把手缩了回去。

  这时候几个大汉已经追了上来,见这边有火光,纷纷冲了过来。

  乐连把江纵和江横往小巷出口推:“你们回家吧,这里我来应付。”

  江横皱眉:“你少逞强了,快走,他们可不是吃素的!”

  江纵沉默地看着他,眼神复杂,不知在想什么。

  乐连愣了愣。

  他家人从没对他说过这样关心的话,他能想象出遇上危险时被所有家人毫不犹豫抛弃的情景。

  他看见江纵一直带着江横逃跑,从没有哪一个瞬间想要放弃弟弟逃命。

  “快走开。”乐连扔下他们,缓缓朝杀过来的几个大汉走去。

  乌云渐散,月光重新照亮了瑾州城的小巷。

  乐连从后腰抽出一把血红纹路的刀,眼神冷峻,身姿挺拔,散着独属于少年人的痴狂气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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