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买卖_败家也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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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买卖

  玉铺打烊,乐连又回了自己独住的陋院。

  天一日凉甚一日,虽不像北方那么极寒冰冻,夜晚的冷风却也有些凉了。

  乐连烧了一壶水,灌进猪脬袋里搁进被窝暖和着,紧接着进了里屋,搬出一套打磨雕刻的器具来。

  他手指灵活,学过几年首饰雕刻,之前赠给江纵的宝石耳环也是自己亲手打的。

  乐连没有切开那块石料,而是缓缓由外至内去打磨,外边几圈都是没有翠色的,开窗也看不出里面如何。

  随着石皮磨薄,忽然就露出一块通透至极的水色来。

  乐连一惊,手上更稳了些,耐心打磨抛光。

  石皮全部退去,里面竟是一块鹌鹑蛋大、晶莹剔透的琉璃种翡翠,水色的玉石中飘浮着几丝正阳绿的细花。

  翡翠的品质从好到次,按琉璃种、冰种、糯米种、豆种往下分,通俗来说越通透品质越好,花二十两银子买到这么一件珍品,成品出手便能翻数百番。

  乐连惊讶地把温润玉石攥进手心里,难怪江纵拦着不让他买这块石头,原来里面大有玄机。

  “一直以来……江纵是……装作无能?”乐连忽然敬畏之心油然而生,小心地把宝石藏进隐秘的抽屉里,既然江纵对这块石头大有兴趣,肯定不会善罢甘休,他手里正缺钱,来不及打磨了,得赶紧联络一个下家出手。

  ——

  一连几日,林家玉铺照常开张,江纵也场场不落。

  只要江纵在场,总有办法让别人买自己想让他买的料子。

  整整七日,客人们开出来的料子,成色最好的也只有一块紫罗兰,这块江纵上辈子没见过,没法预料,还有几个糯冰种的料子,中规中矩罢了。

  后来江纵不再去凑这个热闹了,在枫叶居里面听小曲儿,顺便躲二叔。枫叶居来了几位新姑娘和少爷,有位叫明栗的小倌儿姿容出挑,声音柔弱动听,手指纤细漂亮。

  江纵喜欢得很,常常点他唱曲儿弹琴。

  丫鬟们跟在江纵身边,骨朵儿机灵,看见江纵的眼色便凑过去听吩咐,江纵悄声在骨朵儿耳边说了几句话。

  “是,少爷您歇着,奴婢肯定给您办得妥妥的。”骨朵儿眼睛一亮,拉着花瓣儿花芽儿一同出了枫叶居,逛街去了。

  小姐妹逛街好闲聊,一个上午的工夫,整条街都在聊林家玉铺,说林家自打死了当家的,信誉越来越差了,拿废料充好料煽动大家伙儿赌石,一连七日也没人开出什么好东西,谁去赌谁是傻子。

  林老板在里屋喝着茶水,等了一整天,账房先生拿着账本来禀报今日的进项。

  账房先生脸色铁青,低声道:“这几日客人越来越少,今日到现在都没开张。”

  林老板叹了口气:“这批货也不知哪儿出了问题,怎么就开不出绿呢。”

  账房先生翻了翻账本,焦急道:“这批货积压在手里,钱庄那边已经过来催了几次账,再还不上银子,人家就要砸店了……咱还欠着江家三万两银子,江家那个小少爷已来催要过数次了。”

  “江横?呵,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还想要账,他再来就告诉他没钱,还当自己江家是手眼通天的大富商啊,江老爷子一死,江家早就不行了,死撑着而已。”林老板不屑道。

  账房先生提起江纵派丫鬟来过:“江家大少爷说,想从咱们这购进一批石料,前提是按每块不高于成本价五两的价格收货,您看……”

  林老板大怒,冷笑一声:“那败家子儿也会做生意?五两,做梦!把货都装车,三日后我们去苏州,瑾州这小地方人没见识,赌石生意哪做得起来。”

  账房先生一想,是个办法:“就按老爷说的办。”

  江横每日过来讨债,敲了半天门,人家都不给开,只好灰头土脸地回家。

  江纵正在房里等他,翻看着这几日江横做的功课,小孩还算用功。

  “回来了?”江纵喝了口茶。

  “嗯……”江横累得窝进椅里,“他们还是说没钱。若是能把银子要回来,咱们纵横当铺就能重新开张了,今后每年的进项也有保证了。”

  江纵挺满意,小书生也开始想赚钱的路子了。

  “想要银子啊?”江纵转过身,懒洋洋坐到江横书桌上,“你得想法子啊,自己用嘴要哪能要得来。”

  江横累得睁不开眼睛,轻声哼哼:“你有办法?”

  江纵露出一丝笑意,悄声道:“知道林家还从哪贷过银子吗。”

  江横一愣:“成运钱庄。那个跟黑帮来往繁密的成运。”

  江纵嘘了一声:“跟他们说,林老板这几日赌石生意红火,赚了不少。”

  “对。”江横忽然从椅子里弹起来,蹭蹭地跑出去。

  ——

  第二日,林老板正跟账房先生把玉石毛料往马车上装,只听大堂门外一阵喧嚷,紧接着是凶猛的砸门声,外边几个彪形大汉边砸边喊:“林福盛!滚出来!欠我们成运的二十万两贷银,早已过了还钱的期限了!今日若再不还清,直接铲平林家玉铺!”

  林老板赶紧迎了出去,好说歹说请求成运的打手们再宽限几日,称自己正打算去苏州,等石料卖完便能还上银子。

  大汉们暴怒道:“谁知你是要跑路还是去卖货?还不上银子,这瑾州城你别想走出去!”

  好吃好喝地伺候了几个彪形大汉,这才送走几尊大神仙,对方放了话,三日内还不上银子,就过来动刀子肉偿。

  林老板一身冷汗,哭丧着脸让账房先生去跟江纵递请帖,从这几日的盈余里拿出三万两银票带去,说请江少爷去迎春楼吃个便饭。

  ——

  江横接到请帖,打开看见三万两银票时,差点哭出来,兴高采烈地跑进里屋给哥哥看。

  “江纵!江纵!你看,他们居然还钱了!”江横高兴地扯着江纵的衣袖,“纵横当铺可以开张了!”

  “嘘,不着急。”江纵漫不经心地翻着账本,“三万两就想让当铺开张,想得也忒美了,都不够茶水钱。”

  江横问他:“林福盛请你去迎春楼吃便饭,你去吗?”

  江纵摆了摆手:“没瞧见我忙着呢?让骨朵儿去回个话,就说我病了,让他等两日。”

  江纵想起张罗要债这码事,一是因为如今手头确实缺钱,二是因为,前世的林家出了件大事,这债若留到那时,可就要不回来了。

  ——

  一连等了两日,到了第三日,林老板坐立不安,想着能有什么其他出手玉石的路子,又盼着江纵能赶紧见自己一面。

  最坏的情况就是按成本价高五两的价钱出手,也行,他们花了二十多万两进货,库房里还有两千块积压的原石,若按每块一百零五两无差售卖,还了欠成运钱庄的债以后里外还能赚不少。

  第三日的晚上,江纵才派丫鬟来请林老板上迎春酒楼。

  江纵是带着江横来的,有意亲自教他怎么在酒桌上谈生意。

  开席以后,江纵并不急着提购买石料的事,该吃吃该喝喝,时不时跟林老板闲聊几句,相互吹捧一会儿。

  江横有些坐不住,酒过三巡,菜都快吃凉了,大哥还不开口提生意,急死个人了。

  林老板比江横更着急,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,屁股就像坐在炭火盆上,挪来挪去。

  终于耐不住,婉转地开了口,客气笑道:“纵爷,我瞧您对赌石十分有见地,不瞒您说,我们是从蒲甘进的货,质量绝对是不差的,您眼力好,若是也对玉石生意感兴趣,我便忍痛割爱,按每块三百两给你可好?”

  江纵噗地笑了:“您可别逗我了,你那成色的石料,进价也就一百两,还不算那些个小的、废的,白送也得有人要啊。再说了,我也就是玩玩,每块三百两,我顶多拿百来块儿,您这不是开玩笑呢吗。”

  林老板搓了搓手:“我给纵爷交个底,我们这石头确实是好场口出的,按进价高五两给您,每块二百零五两,您看如何。”

  他仍旧狠抬着价,蒲甘那地方虽盛产玉石,却没开化,人们忙着填饱肚子,不把翡翠原石当好东西,跟石头似的贱卖。林老板想着这批货既然开不出绿,说明没前途,尽早出手也好,积压在手里更加回不了本,不如趁早甩给江纵这大傻冒。

  江纵拿折扇敲着掌心:“一百两,我拿两千块儿。”

  林老板脸色不太好看,强笑着道:“别,纵爷您这不是存心让我生意做不下去吗。”

  江纵不再说废话,咬死了这个价格:“二十万两,成就交货,我给现银。”

  江横噎住,他哪来那么多现银?

  林老板脸色变得极其难看。

  “不成就算了,买卖不成仁义在嘛,反正我也就是玩玩而已。”江纵眼眸含笑,起身就走。

  江纵故意把时间拖到成运给林老板的最后期限,就是为了让林老板不敢使劲砍价,他急着要银子,又没让他亏大本,没道理不成。

  见江纵确实没心思跟自己周旋,林老板叫了一声,恳切道:“纵爷留步,一百五十两,您不能让我喝西北风啊。”

  江纵装作没听见,往马车那边走,搂着江横细弱的小肩膀,低声训他:“你着什么急,做生意就是不能着急,得耐下性子,才能成大事,小崽子,你要学的还多着呢。”

  江横今日被江纵从头到尾一套老油条操作给震懵了,颤颤问他:“你何时学会做生意了?不、二十万两现银!咱们把宅子卖了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呀,我不……我不跟你睡大街……”

  江纵不以为意:“钱是死的,人是活的,你的脑壳是拿来熬粥的?”

  林老板匆匆追了上来,喘着气道:“一百两,就一百两,两千块石料,今晚就给纵爷拿货,可好?”

  江纵驻足回眸,客气一笑:“好,我回去给您准备银子。”

  ——

  迎春楼底下的一个单间里,乐连静悄悄地趴在窗边,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江纵和林老板身上。

  “哇。”乐连望着江纵的眼神变得十分困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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