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章_檀香美人谋+番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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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

  她要去医馆请教大夫,印证迷梦里沈墨然自辩的言语的真伪。

  室内燃着精炭,温暖如春,外面寒风溯溯,灰色的街道弥漫着淡淡的薄雾,阮梨容打了个寒颤,转身回房拿披风,突然肩膀微沉,一件斗篷围到她身上,青缎子面上领口的白狐毛轻灵柔顺亲密地贴上她的脖子。

  是沈墨然吗?阮梨容僵硬地站着,披斗篷的那双手举抬在她肩膀上,挺拔的身影就在背后,阮梨容却失了转头一看的勇气。

  “阮姑娘要出去?”那双手不见了,响起陶胜风有些忐忑的问话。

  厚实的披风围着,却好像更冷了。阮梨容忍住眼眶的酸涩,轻点了点头。

  “多谢陶爷,我带的有披风,只是方才出来没披上。”阮梨容伸了手欲解斗篷。

  “你披着便是。”陶胜风有些急,伸手按住阮梨容解斗篷的手,又触电似收回,“这是石家送的,羽衣喜欢百花彩蝶等热闹的绣花面子,这件素净清雅,你披着正好相衬。”

  青缎面上绣的是粉嫩的梨花,淡淡的丝线勾勒出欺霜赛雪的风姿,绣工精巧,简洁的针线挑出了梨花的出尘绝俗,让人观之竟似闻到清浅的梨花香。

  这斗篷价值不菲,石家是太后娘家,自没有凡品,阮梨容信了,以为真是石家送陶胜风的,略一迟疑后,道了谢,不再解斗篷。

  “要上哪?马车就在外面,我送你。”陶胜风道,前面是问话,后面却是不容推辞的语气。

  他是长期上位之人,在阮梨容面前虽忐忑,有时仍不知不觉流露出霸气。

  “到医馆去,多谢陶爷。”阮梨容也没推辞,自家的马车卸了车厢给马儿休息,要再套有些麻烦。

  从医馆出来,阮梨容麻呆呆地上了马车,陶胜风的问话一句也没有听进。大夫的说话一遍遍在耳边回荡。

  “女子服食避子汤致无孕,若是一次两次且时间过去的久,把脉诊不出,但若是长期服食,只要半年以上,把脉肯定能发现的。”

  她跟沈墨然前世成亲两年后无子开始问诊求医的,给她诊过脉的大夫至少二十个,没有一人说过她喝了避子药无喜的。

  她和沈墨然之间,夫妻的恩爱欢.好从没断过,如果他没给自己下药,那自己一直无法害喜是……是因为自己确实无法怀孕吗?

  独子单传的沈家,在她与沈墨然成亲多年无子后,沈千山与沈马氏迫切地想要沈墨然纳妾,叶薇薇一直想嫁给沈墨然,因而他们一起编出谎话来骗自己!

  沈墨然那时不在家,不是故意避开让家人为难自己,而是沈家人觑着他不在香檀的机会对自己发起刁难!

  他们窥着沈墨然不在香檀的时候出手,是因为沈墨然在自己不知的背后,拒绝过纳妾娶叶薇薇吗?

  真相难道竟是这样?阮梨容痴痴呆呆地想着。如果真相是如此,那么自己自焚后,沈墨然该是怎么样呢。

  58酒香有毒

  那些痴迷的言语,习惯性的呵护体贴,强忍着的尊重远离,所有的一切都不该是见过寥寥数面的他对自己该有的,他一直说觉得自己是他亲密的人,难道?在自己死后,他也死了,跟着重生了?

  如果他也是重生的,为何会不记得前世的一切?

  迷迷愣愣中,客栈到了,阮梨容呆呆地随着陶胜风下了马车。

  寒风飞卷,尖锐地刮过脸颊,只几步便进客栈门了,陶胜风一闪身站到风头上,凛冽的寒风瞬间被高大的身体挡掉了,阮梨容怔怔看他,许多未曾忘的画面闪上,前世,跟着沈墨然外出时,他便是这么心细如发,连一点点的风雪都不舍得落到她身上。

  “你为什么要走到那头去?”阮梨容神思恍惚,一瞬间以为,身边陪着自己的是沈墨然。

  陶胜风憋了半天,干瘪瘪说道:“那个……那个风太大了,我们赶紧进屋。”

  阮梨容木偶人一般,不再问话,眼睛看着前方,可没有焦点,直呆呆进了客栈。

  这一晚阮梨容像活鱼被放在火上烤一般,脑子里忽儿是叶薇薇得意地笑着轻鄙地斜睨着她;忽儿是阮莫儒临终前瘦削焦黄的脸,忽儿是肖氏临死前不舍哀凄的目光,层层影像过后,熊熊烈焰焚烧,哔哔叭叭房梁烧裂开,滚滚浓烟里,沈墨然修.长挺拔的身影冲进火海,凄厉的高喊着梨容朝她冲过来……

  这一刻的痛楚滋味,撕心裂肺。

  阮梨容想插上翅膀飞回香檀,抓住沈墨然问个究竟。

  “能否再稍等两日?”听说她要急赶回香檀,陶胜风尚未表态,姚伯嘉先开口了,“爷的朋友沈墨然昨日来了,他带给爷一个商机,爷要暂时留下来,布署交待下面的人执行。”

  沈墨然昨日来过!阮梨容一呆,勉强克制着情绪,问道:“沈墨然是我闺中朋友的兄长,他走了?”

  “走了,留了话给爷就走了,听说要上各地去。”姚伯嘉笑道。

  “让伯嘉留下来安排,我们先上路。”陶胜风道。

  沈墨然到各地去,赶回香檀也见不到他。阮梨容摇头,“迟些回亦无妨。”

  她听说沈墨然要到各地去改口的,这个念头闪过姚伯嘉脑海,看着面对阮梨容便紧张得话都说不顺畅的陶胜风,姚伯嘉打起了促成阮梨容与陶胜风的主意。

  陶胜风要外出安排生意,阮梨容自己回了房间,傍晚时分,头脑纷扰糟乱时,姚伯嘉过来敲门。

  “阮姑娘,我家爷病了,不肯喝药。”

  他搓着手,万分为难的样子,言下之意,是要把她过去劝陶胜风喝药。

  阮梨容有些尴尬,劝陶胜风喝药,势必要到他房间去,自己一个女孩子进大男人的房间,没外人得知也着实尴尬的。

  欲待拒绝,一路上又多得陶胜风照顾,却不过情面,阮梨容道:“我去看看。”

  甫推开门,热气扑面而来,许是姚伯嘉怕陶胜风凉着,窗户闭得严实,地上烧了两个火盆。阮梨容被热气呛了一下,笑道:“陶爷虽病了,到底不似女孩子娇弱,这火盆还是撤走一个的好。”

  “还是阮姑娘心细,这就撤。”姚伯嘉笑着端起一个火盆走出去,临走前朝桌上的药碗呶了呶嘴。

  陶胜风没有像一般病人那样歪靠在床上,坐在窗边书案前,面前还摆着帐册,不看他在房间中还披着斗篷,倒没觉得他像病人。阮梨容说话时他转身看了阮梨容一眼,又回头看帐册,脊梁挺得笔直,阮梨容不需细心观察,也看出他很紧张。

  怕喝药怕成这样,阮梨容暗暗好笑,静室独处的尴尬不知不觉忽略了,

  端起桌上的药碗,阮梨容缓缓走了过去,笑道:“人人皆羡慕陶氏日进斗金,却不知陶爷忙得连喝药都没时间。”

  药碗端到陶胜风眼皮底下,陶胜风推开算盘,皱眉盯着黑浓浓的药汁,像看着苦大仇深的仇人。阮梨容失笑,道:“陶爷难道是怕苦?”

  阮梨容想着这么一激将,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意思不喝吧,却不料陶胜风点头,极正式道:“就是怕苦。”

  阮梨容哑了,陶风直直看着她,不知过了多久,就在阮梨容被他看得尴尬不已时,陶胜风突然拿起碗里的汤勺舀了小半勺药汁凑到阮梨容唇边,“你尝尝说一声不苦,我就喝。”

  这话近乎调情了,阮梨容一僵,细看,陶胜风却面无表情,似乎是真的要她尝一口说声不苦。

  汤勺不屈不挠地堵在自己唇边,阮梨容呆呆望着,陶胜风毫无情绪的声音说道:“你看,你也怕苦。”

  看着陶胜风咕噜噜喝完药,回到房间后,阮梨容终于清醒过来,想着自己刚才竟就着陶胜风的手喝下药汁,心中突然感到迷惘无措。

  陶胜风难道喜欢自己,对自己有好感?阮梨容自失摇头,陶胜风表现出的平淡推翻了她的纠结。

  若她知此时陶胜风房中的情景,定会气得脸红。

  ——陶胜风把她喝过药的那只汤勺含在嘴里,一直含着……

  他的眼睛紧闭着,脸上泛着潮红,修挺的眉头皱成川字,身体微微抖颤,往下看,他的腹下顶起高大的帐篷。

  男人轻易不会生病,生起病来就像孩子。

  阮梨容想起上辈子沈墨然少少的一次生病。

  那时她爹刚刚病逝,办了爹的后事,她悲伤了许久,每日恹恹的,沈墨然弄了许多新鲜玩意给她玩耍,她却提不起兴趣,后来,许是商号家里两头牵挂,沈墨然病倒了。

  他生病了就像孩子一样蛮不讲理,娇气怕苦,药必是要她一勺一勺喂进嘴里,睡着时也不安宁,要她不时替他挠背揉臂。

  有一晚她睡意浓重,迷迷糊糊地便睡了过去,醒来时却见沈墨然手肘支着头,歪躺着,墨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她。

  她险些吓得惊叫,她睡着前,沈墨然呼吸匀称,她以为他睡得很沉的。

  那时,因为沈墨然的意外生病,她与他换了个,服侍照顾他。

  衣食住行,平时都是沈墨然在打点,她没觉得他多忙,什么都由自己来做了,方觉得很累,这么着操劳了一个月,沈墨然病好了,她丧父之痛竟也缓缓淡了。

  陶胜风这一病,一行人在姑山城一住四天,四天后启程往香檀走,姚伯嘉邀请阮梨容一起坐陶胜风的豪华马车。

  “阮姑娘,往南去没有陶氏的商号,沿路不停,你坐你那辆马车太累了。”

  陶胜风的马车不只豪华,还是双马并驾,走得很快,阮梨容想了想,姚伯嘉也是坐马车里,不算自己和陶胜风孤男寡女独处,也便同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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