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
重要通知：域名变更为请收藏
049剃须
安若的视线在岛上的男人们身上一一扫过,最终落在柳九身上。于是岛上众人们都目瞪口呆地看见安若大踏步走到柳九身边,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：“阿爹！”
柳九不晓得是不是听了这声心都要酥化了，头脑发昏,竟然“唉”了一声应了。不过以柳九三十四五岁这样的岁数，蓄着一把美髯，有个安若这般大的闺女,也不算太过分。
安若笑道：“柳九哥这便是认可我的计划了？”
柳九登时懵住,和其他人一样。安若便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，说给岛上所有的人知道。岛上的人听说,都是面面相觑，可从没有人听见过这么大胆的计划——这简直是明着把来人当傻子来蒙呀！
第一次，安若与杜骁两人在山顶巨岩上见到来船,两人的心思一致：都是要掩盖岛上有人的真相，因为他们那时还完全没有准备好,这个岛,和岛上的人，该以什么样的面目教来船见到。
第二次,乐十六等三人扮成被人遗留在岛上的祖孙，只是试一试水,探一探来船的反应。
可唯有这一次，这一次才是他们的机会,真正让这个岛,以他们想要的面貌,出现在世人面前。
“可若是,若是……对方也和上回来取水的船民似的，也来过咱们岛上，见过这岛的本来面目，那咱们该怎么办？”听完安若的计划，崔三高声问安若，他有些信不过这个半路才来到这岛上的小娘子。可问题是，岛上的老大杜骁此刻抱着双臂不置可否，没有半点打算反对的意思。而岛上坐第二把交椅的龙二，也因为安若早先的一把盐，摆出了一副对安若言听计从的样子。
崔三忍不住了，本着“岛上究竟还有个正常人吗”的质疑精神，开口向安若发问。
“他们若是见过咱们这岛的本来面目，咱们就抵死不认呗！”安若笑嘻嘻地回答。
岛上的汉子们绝倒一片：这竟然还能……抵死不认。
安若却随即敛了笑，肃然对众人道：“各位请听我分解：这个岛本就是个无名小岛，是连这世上最详尽的舆图也不会绘上的，更别提海上常来常往的海商和船民，他们根本就不用舆图。大伙儿想想，这茫茫大海中，这样的岛屿本就不少，若是真有人认出了这个岛，咱们如果给他来个抵死不认，他能怎么着，难道还真能找老天爷来和我们对质么？”
汉子们登时“轰”的一声齐齐笑出了声。
“再说了自从大家上岛之后，这岛的面貌已有绝大的变化。就算是有人半年前来过，也只是取点儿淡水和补给，难道将咱们这岛上的一草一木也都记得住？咱们若是告诉来人，此岛和彼岛，根本不是一个岛，大伙儿觉得，他们是会跟咱们滔滔雄辩一番，还是取了该取的东西，然后便离开？”
“安若娘子说的有些道理。”这回崔三也不得不点头表态了。
“是，上回咱们确实是见了两个上岛取水的船民，可是那回就只有我，乐师父和小马见了外人，他们除了海滩，旁的地界儿都没去过，就算是这些船民把消息放出去，说咱们这里有淡水有盐，可是来船又怎么可能能辨得出咱们眼下这个岛，就是那两个船民口中说的岛？”
安若早在上回单桅船靠岸的时候就想好了，见过了钟蔡两位之后，她更加有把握：这样可以将岛上现有所有的人一次性都送到台前；除此之外还有一桩好处，索性让这个岛改头换面地出现在世人面前，也更便于掩盖这些男人们的身份。这些汉子们上岛的时间将被彻底模糊，甚至可以被认为是久居这个岛的海外之人。如此一来，杜骁他们辛苦建筑这个岛的努力便不会白费。
柳九立在杜骁身边，此刻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：域名变更为请收藏
也拈着须暗暗点头。他早先与杜骁决意，让岛上的汉子们赶工修筑石屋，多少就是存了些用意，想要刻意模糊岛的本来面貌，从旁掩饰他们上岛的时间。可是柳九总是心存顾忌，担心计划不成功，此刻安若却要这么“蛮横不讲理”地将这计划实施，柳九忽然生出一种心头大快的感觉——原来这样也行啊！
“眼看那船就要到了，咱们就听安若娘子的吧！”有个汉子大声发话。登时便再没有旁人反对安若的建议了。
“安若，由你发号施令便是。”杜骁抱着双臂，一直在旁边看着，心里暗自佩服安若的口才，这样的滔滔雄辩，能将岛上的人说得口服心服，安若这桩事他反正是没有。
“是！”安若算是接过了杜骁的权柄，转向柳九，“柳九哥，这回有请你扮一回这岛的岛主。”
她转向杜骁：“杜岛主，这个真是临时的，咱们心知肚明，这岛上的老大还是你。”
杜骁一摇手：“我没有这么无聊！”但是安若当众尊重于他，他还是挺乐意的。
随即安若将各人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一一分派，末了她大声道：“我想寻两位没有蓄须的，来充任岛主的随从。嗯……小伍小米，你们身子骨太单薄，还不行，等你们再大个两岁才成。唉，博衍……博衍看上去太娇弱了，博衍也不行。”
她又向柳九等人解释，需要无须之人的用意在于，免得教来人一上岛，所见皆是大胡子。能剃须至少说明他们这个岛时时与外联络，岛上的人注意仪容。此外，大周寻常府县的规制，主官的随从年纪应在十八至二十二岁之间，时人二十二岁开始蓄须，因此岛主的随从理应是无须的壮年男子。
这些要求都提出来，就有些难办了。岛上除了伍良等十四五的少年面白无须，就只有那群兵油子当中排名最末的吴廿九无须。他已经十八了，不过年纪不算长，再加上须发不重，所以看起来文弱白净些。其余成年男子，上岛之后都从未剃须，胡须长短因人而异，但多少都蓄了些。
“那便我来吧！”杜骁平静地向前踏上了一步。
柳九和安若都是一惊，柳九道：“老大，你……”
安若却凑上来，瞅了瞅他颏下蓄着的浅浅一丛胡须，摇摇头，说：“你这……不行啊！”
杜骁抬抬唇角：“这就要麻烦安若娘子，为某剃须了。”安若有一柄小匕首，剃须不是麻烦事。难得的其实是杜骁甘愿饰演陪伴在柳九与安若身边的仆从。
安若看看杜骁，想了想，随即道：“好！你随我来，我在水潭边取些水，为你剃须。”她三言两语，又吩咐了旁人去准备，岛上的汉子和少年们闻言大多又兴奋又紧张——大家伙儿毕竟都有很长一段时日没有见过外人了，既盼着能听到岛外的消息，又生怕来人窥破了岛上人的秘密。当下各自去准备。
安若却带着杜骁来到岛上的水潭边，她让杜骁背对着自己躺下，仰卧在自己的膝头。杜骁与她相对，实在有些不好意思，索性闭上双眼，却听见“锃”的一声，安若的小刀出鞘。杜骁全身的肌肉紧了紧，随即又松弛，安然卧在安若的膝弯处。
“你胆子倒挺大！”安若自去掬了一抔水，将杜骁颏下的胡须打湿，“倒也不怕我趁此机会在你喉头，直接给你一刀。你便就此呜呼哀哉，直接了账了。”
杜骁早晓得她会出言揶揄或是调笑，当下睁开眼道：“不怕！”
“我相信你不会。”他盯着安若的双眼，“你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物，杀我又没有好处，你又何必费这事儿？”
安若闻言登时笑出了声：“杜岛主啊，你可真是进益得多了，越来越明白我，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。”下一刻她轻斥道：“闭眼！你盯着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：域名变更为请收藏
我我怎么下得了手？”
杜骁当即施施然将双眼闭上，随即觉得颏下悉悉索索的一阵麻痒，应当是安若专心用刀刃在他颏下的皮肤上轻刮。她那柄小匕首切金断玉，刀刃过处，杜骁的胡须纷纷掉落。安若处理完了杜骁颏下的胡须，轻轻叹息了一声，说：“感情你年轻的时候就是长这样的吗？”
杜骁：我现在……不年轻吗？
气氛挺好，安若却又不说话了，她的小刀轻轻触及杜骁唇上，刀刃给杜骁一种冰冷彻骨，却又酥麻而刺激的感受。少时他唇上的一圈浅须也渐渐被安若清理了去。
“安若……”杜骁开口。
那冰凉的刀刃在杜骁面颊上拍拍：“别说话，我险些割着你。”安若警告杜骁，“好一个玉面郎君，唇上多条血口子，很好看么？”
杜骁便不敢再开口，直到安若膝头一动，对杜骁说：“好了，杜岛主，不对，杜大侍卫，你可以起来了。在水潭里照照，回头将你和吴念九的衣衫稍许整理整理，两人穿着打扮得差不多，汗巾子系得一样长短，也就是了。”
杜骁被安若扶着坐起身，果然照她所说的，去水潭边照了照。果然见水中倒映出自己的形貌，唇上与颏下的髭须已去，露出自己原先那副年轻而坦白的模样。他原本生得不赖，剑眉星目，此刻胡须尽剃之后，尽现出英俊本色，与立在他身边的安若一起倒映在水中，宛若一对璧人。
安若这时豪气地拍了拍杜骁的肩膀，说：“杜老大好生仗义，甘愿委屈自己，扮作个侍从，来陪我一道，撒这个弥天大谎。”
杜骁颇为无语，心想：安若，你也晓得这是要撒个弥天大谎呀。
这边安若已经不再理会他，而是转向吴念九：“小吴，你也来，我也给你拾掇拾掇。”
050大谎
从海上行来，缓缓向小岛靠近的双桅船上，船主洪三望着眼前的孤岛，心里正泛着嘀咕。
他这一艘，正是从交趾归来的货船，船上带了不少南方的珍贵货物，将船舱压得实实的。按照归程的航路，洪三的船理应在眼前这岛上暂歇，补给淡水，如果幸运的话，在岛上能猎到点野禽野兽打打牙祭，那自然更美。
然而洪三却想起前一阵子在海上遇到了一条出海网鱼的单桅船，船上的老大钟七是他的老乡。钟七告诉他这岛已经不再是无人的荒岛了，岛上如今住了祖孙三人，说是被往琉球去的船留下的。
当时钟七告诉洪三：岛上的三人，老的老，小的小，对外没有敌意，而且热情好客的很。更要紧的是，那岛上能产盐。贩卖私盐这种事儿，胆小如洪三钟七，都是不肯做的，但是他们若是能从岛上换点儿盐自用，一船人的日子也能好过些。这么想着，洪三自然对这座小岛充满了期待。
可是随着船离岛越来越近，洪三心里却泛起嘀咕。他是严格循着以前走过的航路，慢慢靠近，并将自己的船锚下，从船上放下小艇，让船上的人准备上艇登岛。可是——怎么岛上海滩一下子涌出好些人？洪三愣在当场，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他心中涌上一出不祥的预感：这岛，难道是被海盗占了？老天爷，那岛上那可怜的祖孙三人，岂不是也……唉，听说里头还有个生得极美貌的小娘子……
这洪三还未上岛，已经先被自己吓住了。船上的人一时都僵在那里，等待洪三发号施令，到底是赶紧退走，还是继续按计划上岛取水。
正在这时，只听“嘭嘭嘭”一阵节奏欢快的鼓点响起，岛上有人高声吟诵道：“子曰，有朋自远方来，不亦乐乎。贵客远道而来，敝岛岛主有失远迎，还请见谅。”
洪三登时了然：感情这是岛上的人出来相迎，不是海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：域名变更为请收藏
盗呀！
只是这迎接的阵仗，实在不像是大陆附近那些常年有人居住的岛屿，那些岛上，即便有船上岛也无人搭理。这里的人倒像是南面大周的一些藩属岛国，倾慕大周文明鼎盛，总会将子曰诗云挂在嘴边，又极喜欢鼓乐，热情的鼓点总是不断。再加上什么“岛主”云云，洪三一时恍惚，仿佛自己又回去了南方交趾一带，在那里受到了当地岛民土著的热烈欢迎——可按照洪三在海上多年航行的经验，和早先一路行来的路径，这个岛，明明该是航路附近一个无人的荒岛，而且钟七等人这才刚刚去探过，传了消息回来。
这，究竟是什么地方呀！
洪三犹豫了半日，终于下定决心，放下了小艇，自己率了六七个人登艇上岛。一来岛上的人看起来没有敌意，二来他们也确实需要淡水，能有个补给的地方，他们实在不愿意错过。
那小艇从大船上放下，几个人依次溜到小艇上，以手划桨，进入岛南面的环礁。在那里，洪三带着人从艇上下船，沿着环礁来到海滩上。眼前一行人正一字排开，欢快的鼓点持续响着。洪三难得被人这样正儿八经地好生迎接，有点儿受宠若惊，定睛一看，见岛上出迎的人里，最容光焕发最耀眼的，是一个女人。
这女人自然就是安若，此刻她已经换上了最初上岛时所穿的那身玄衣，金环束发，玄衣飘飘，显得既贵且美。她面上始终挂着洒脱的笑容，立在一行人中，就如一枚炫丽耀眼的明珠，抢去了所有的风头，旁人似乎都是她的陪衬。
洪三早先听钟七说起过，岛上确实是有个少女，只是在钟七口中，这少女应当是个荆钗布裙的贫女，且颇为羞怯，大气不敢出，连人都不大敢看，除了曾塞给钟七一包盐之外，几乎从没说过话。可是此刻的安若，莫说是刚刚上岛的洪三，哪怕是钟七重来，都未必能认出是同一个人。洪三心知有异，总觉得这个岛，约摸不是钟七来过时候的样子了。
下一刻那少女身边的男人更是印证了这一点。只见着蓄着一把美髯的中年男子向前踏了一步，郑重向洪三行礼问好：“在下流鬼国属臣柳奕，忝任本岛岛主，敢问贵客，如何称呼？”
洪三迷迷糊糊地被问了一句，答道：“免贵，敝姓洪……流鬼，流鬼国？”
他顿时清醒过来：沿海一带确实有过关于流鬼国的传说，但是知道的人绝少。洪三因为祖上数代都经营海贸的关系，才听说过，大周有这么一个属国。可是这海上好好的一个荒岛，怎么就突然变成流鬼国的属地了？这莫不是，莫不是……洪三果断一伸手，在自己腿上狠狠拧了一把，结果疼得他差点儿叫出来。
“洪船主远道而来，阿若，还不上前见礼？”这个柳岛主赶紧扭头，看向那位神采飞扬的美貌少女，同时谦恭地道：“这是小女阿若，一直在这岛上长大，少见外人，若是有什么失了礼数的地方，洪船主请见谅。”
洪三见那美貌少女上前行礼，赶紧摇手示意无妨，心里却道：感情这不是孙女与祖父，这是美貌小娘子和她的亲爹呀！也难怪，岛主之女，就跟这岛上的公主差不多了吧，难怪矜贵若此，又丝毫不惧抛头露面。
洪三见过柳岛主和他的女儿阿若，在此处迎候的，还有一名乐师，一名歌伶。那乐师虽然须发皆白，可看起来也就三十许人的模样。除此之外，还有岛主的两名随从，都是青壮，英气勃勃，身长体健，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妥帖，叫人一见了便忍不住生出好感。
总之洪三一上这岛，就根本没见到钟七所说的祖孙三人。岛上的人，人数对不上，年纪对不上，唯一对的上的一个女人，装束与态度也全对不上，他心里已经信了九成九，他上的这个岛，和钟七上过的岛，应该不是一个岛。
“洪船主，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：域名变更为请收藏
既然上岛，便请到我们聚居的地方去坐坐，好让敝岛尽一尽地主之谊，正好敝岛上的人久已不见外人，有些岛外的事情想要请教。”柳九书生出身，以前做过谋士，场面上的话说的一套一套。洪三四下里看看，只见岛上迎出来的这几人都是手无寸铁，没有任何武器，他虽然疑惑，可是对岛上的好奇胜过了对于未知的恐惧，终于点了点头，道：“岛主客气了。”随即又想起柳九说起的，“岛主说是久已不见外人，不知各位在这岛上已经住了多久了？”
柳九偷眼觑这洪三，只见此人面色迷惘，活脱脱一副彻底被闹懵了的样子，而没有质疑之意，便拈着须微笑道：“敝人自敝国国主授以此岛，已经在这岛上住了六七年了。就连小女到这岛上，也都已经有好些时日了。是么阿若？”
洪三点点头：“这么久了呀！”
他背后几个水手一起背着水囊跟在后面，正在嘀咕，议论声正好落在洪三耳中：“奇怪呀，这岛不是咱们回船北上的时候总会经过的么？船主将航路记得一清二楚，咱们这才绕过了那些暗礁，泊在离岛最近的地方。”
又一个道：“可是这岛……看起来跟咱们去过的岛不大一样啊，你想，那岛是个荒岛，没有这么多人。再说了，我记得那岛上沿海一片有不少林木的，可是眼下这边海滩上光光的，压根儿没有树呀！”
杜骁一直扮作随从，垂首跟在柳九身边，这话他也听到了，忍不住在心里暗笑：当初这岛上来过一次风暴，海边的树木被吹倒了不少，后来又被他们清理掉了，怎么还会和以前一样。
洪三一行人走了片刻，洪三依旧是满脸的迷茫，指着前头一座辕门问：“柳岛主，敢问这就是贵岛的宿营地么？”
柳九望望那座新修的辕门，偏巧万十八修这辕门的时候赶工，没有将所用木材的树皮给剥去，可也阴差阳错，这座辕门看起来古朴典雅，像是有些年头了。柳九当即称是，客气地伸手：“请请！”
安若的声音则在洪三背后响起来：“洪船主切莫客气，请进那！莫不是觉得我们岛上这小地方太过简陋，哪里修建得不妥？”
洪三赶紧摇手：“哪里，哪里！”
安若又接着笑道：“既然不是不妥，为什么船主总有些迟疑？莫不是洪船主也觉得我们这岛乍看上去眼熟，可是仔细一瞧又不像是来过的地界儿？”
洪三大惊：“小娘子因何如此说？”
安若便开口安他的心：“几个月前我们这岛上也有岛外的人来过，就曾向我阿爹提过这个。大约是海上有个岛与我们这岛地形相似，而且也在航路旁，但是那个岛上没有人居住，我们这个岛是常年有人的。可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，竟会有人将两个岛闹混起来。”
洪三听了安若的话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，张着口连连点头，一个劲儿地说：“有可能，有这可能！”
杜骁此刻亦步亦趋地跟在柳九身后，听安若满口忽悠，使劲儿憋着不肯笑出声来。他还从来没见过世上有什么人将“先入为主”这四个字用到如此极致的。在他眼前，安若立在岛上营地跟前的辕门旁，衣袂飘飘，笑靥如花，可是她面上每一个笑容似乎都在说着弥天大谎。似乎有个畅快悦耳的女声始终在杜骁耳边轻声低唱道：
让我把你来蒙——
051流鬼
一时柳九将洪三等一行人迎进辕门，柳九一面在前头带路，一面介绍，说：“这是岛上的营地，修了有好几年了，也就屋顶最近才重修过，太过简陋，船主见笑了。”
“这边是岛上用水的地界儿，取水的地方就在水潭另一侧。来，这几位船上来的兄弟，请将水囊交给我们。各位远道而来，自然是我们帮着取水，哪儿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：域名变更为请收藏
有劳动各位的道理？”
柳九在旁边客气，洪三则越看越奇，眼前的自然景象，确实与印象中那个无人荒岛一无二致：自岛南端的环礁上岛，穿过海滩，绕过一座隘口，来到岛的低洼处，有个水潭，水潭上游有瀑布清泉，可供取水。
可是他印象中那水潭旁边，应当是空空荡荡的。决计不像是眼前这样，有一排数座石屋，石屋对着一片空地，空地中央还有一张用倒伏的巨树做成的长桌。长桌旁是石头砌的火塘，火塘可以日夜不熄，应是保留着岛上的火种。
“洪船主，您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无人的荒岛呀！”安若的声音在洪三背后响起来，“我确实听人说起过那个无人岛，说是岛上也像咱们这里，有瀑布清泉，也一样有一个深潭，您是亲去过那里的对不？正好您说说，和咱们这个岛是不是一模一样呀！”
洪三伸手揉揉眼，定睛看那些石屋：果然如那柳岛主所言，岛上的石屋看起来，除了草编的屋顶是簇新的之外，屋子本身，已经有些年头了。砌屋子用的石头大多显得陈旧，不是新凿出来的，石屋墙壁与跟前的石阶上，大多被苔色晕染，而屋前栽着的翠竹，正被略带咸味的海风吹动，发出整齐的簌簌声。
于是洪三摇摇头：“只是乍一看有点儿像罢了，其实……其实一点儿也不像！也不晓得什么人传的，将两个岛弄混了。”
至此他已经彻底相信，自己来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岛屿：流鬼国的地盘。
洪三说这话的时候，杜骁正忠于“职守”，他正双臂交叠，在胸前抱着，挺直腰板儿护在安若身边。他眼见着安若将这洪三哄得颠三倒四，相信了原本绝不可能相信的事实，即便杜骁知道自己应当装出一副肃穆慎重的样子，可他还是忍不住地唇角微微上扬。
流鬼国呀！
怕这岛上的人也都不晓得这个名字的用意。杜骁却很清楚。早先他听见安若曾在他耳边喃喃地道：“这该死的流刑，见鬼的流刑。”
所以他猜，这流鬼的意思大约就是：让那该死的什么流刑都见鬼去吧！
这边洪三正在与柳九“父女”交谈，他手下的水手们已经纷纷将手中的水囊交了出去。这岛上的“岛民”十分热情而慷慨，替船上来人将这些水囊一一盛满，还坚持要帮他们一起都送到船上去，甚至表示，他们若还有空的水囊，也可以一起取下来，由他们帮着一起盛满。船上的水手一时便大喜，当真请这些岛民们帮忙运水，且又从船上取了些水囊下来，打算一次性将淡水储足。
柳九随即命人将火塘的火拨旺，并且开始烹制食物，准备请洪三等人与他们一道“用饭”。一时开宴，柳九且请了洪三和船上下来的水手们都坐在上首，他与安若作陪，岛上的人都坐在下首。接着那食物就流水价地捧上来。
洪三一看，香喷喷的食物都盛在坚硬的陶碗陶盆里，被送到条桌上。那陶碗陶盆一概颜色深沉，上面有焦黑色油亮挂釉的斑点，确实有点儿像是南方沿海人们自己就地取材烧制出的陶器。陶器中盛放的食物也十分丰盛，有烤制的也有炖煮的。
洪三只顾打量，柳九便殷勤相劝，一一指点：“这是岛上自制的腊肠、这是腌肉同番薯一起做的炖锅，这些是用捕来的鱼熬的鱼汤，里头加了些海里捞上来晒干的淡菜；这个是海藻晒干之后再略烤至酥脆，可做小食。岛居简陋，请洪船主不拘多寡，捡自己喜爱的稍许用一点。”
到这时，洪三便彻底相信岛上的这群人在这岛上生活已经有年头了。若是初来乍到，就凭眼前这点儿人，洪三不信这些汉子们能将这岛上的日子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、有滋有味。
“贵国究竟是个什么制度，国主会将整个岛赐给阁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：域名变更为请收藏
下？”洪三对柳九的来历开始感到好奇。
“哈哈，也没什么，也就是七年前立了一点儿小小的功绩，国主便想要分封一块小小的封地给咱。”柳九娓娓道来，“您也知道，我们流鬼，是个大周最小的属国，能封的地界儿都封得差不多了，也是国主，突然想起这岛上以前的岛主犯了事被逐，便把这块封地给了我。”
安若此刻坐在柳九身边，不露声色地看了这位谋士一眼，心想：果然这也是一位瞎话能张口就来的主儿。不过在这仓促之间，就能将这谎立即说得都圆起来，圆得栩栩如生、真情实感，这也绝对是一桩本事。
柳九长吁短叹，提起这几年他在岛上经营的“艰辛”，将洪三说得一愣一愣，陪着柳九一起感慨：“别提了，您在这岛上，虽说艰苦些，但到底能够事事自己做主。可不像我们陆上……身不由己的时候多了去了。”
于是柳九便顺着往下问：“那么敢问洪船主，近几个月，朝中……有什么大事发生没有？”
洪三一愣：“朝中？您的朝中，难道不该是流鬼国吗？您怎么来问我？”
柳九登时一愣，颇感尴尬。正值他找到机会，想问个究竟的时候，没想到随口说错，教洪三掐住了疏漏。却听安若在一旁接口笑道：“我们流鬼是贵朝的属国，即便是我们国主，也得听贵朝皇帝的话呀。再加上这里距离陆上也不算太远，在流鬼国恐怕已经能算是距离贵朝最近的一处属地了，所以阿爹口中的‘朝中’，就是贵朝朝中。”
安若一解释，洪三登时释怀，道：“原来如此呀——话说，我们这也才刚从交趾回来，陆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，我们知道的也有限……”
安若当即与柳九对望一眼：原来是从交趾回来呀！
此去交趾，一来一回，和琉球一样，也差不多得半年，这样看来洪三所知的的确有限。
可是洪三继续往下说：“……倒是在交趾的时候听人说过一句，连交趾都张过皇榜，说是当今皇上龙体不虞，正四处求取良医，都求到交趾那里了。这……这总得是两三个月前的事儿了吧！”
洪三话音刚落，便觉得周围一阵耸动。他身旁柳九连声咳嗽，而安若则探出个头，转过脸望着洪三，正好遮挡住了洪三的视线：
天子有疾，若是万一不幸……国不可一日无君，新君登基之时，可能会有大赦——正是这个消息，让岛上的人难免心情激荡，喜动颜色。不少人只能借食物掩饰，免得教来岛上的船主和水手见了，认为他们这些“流鬼国”的忠实子民，正在因为大周天子的疾病而幸灾乐祸。
“这倒是个紧要的消息，”柳九肃然道，“算来我们国主不久就要觐见贵朝皇帝陛下，自当多备些名贵药材去探视的。不过贵朝皇帝吉人自有天相，这一个坎儿，许是很快便能过的。”
洪三连忙点头附和：“定会如此，定会如此！”他转脸又问：“岛上与贵国时时有消息往来？”
柳九点头：“确实如此，我们岛上原本有船，但是船只专门负责与国主那里往来，可能是风向不顺，算来已经有一两个月没回来了。”
他这话解答了洪三的疑问。原本见这岛上没有与岛外相互往来的船只，这多少有些不正常，但一听说岛上的船正在与流鬼国之间往来，洪三便觉释然：难怪这岛上的人将四处收拾得妥当齐整，绝不像是个与外界没有联系的孤岛。
柳九又补：“我们岛上另有一两只小舢船，但您是跑海路的，自然知道，茫茫大海之上，这些小船根本是做不得数的。唉，话说我们的船一时没回来，岛上缺这缺那的，得不到补给，确实是一件麻烦事儿。”
柳九的抱怨正中洪三的下怀，当下试探着问：“岛上缺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：域名变更为请收藏
些什么？我洪某人毕竟是个跑船的海商，若是岛主有需要，我许是能为岛主分忧？”
柳九却依旧愁眉不展，对洪三说：“可是我这岛主多年的积蓄，早已投入到这个岛上了。如今正是囊中做羞涩的时候。岛上既没有金银，也没有通宝铜钱，我就算是脸皮再厚，也不能教船主白送我东西吧！”
这时洪三一副精明商人的样子便彻底露出来，他冲着柳九直摇手，连声说：“无妨，无妨！但凡岛上有什么出产，或是眼下用不到的物事，我们以货易货便是。”
早先品尝了岛上的饮食，洪三便放了心：这些饮食明显都是用盐调过味的，能制作腌肉腊肠，岛上的盐应当是质地相对优良的好盐才对。也不晓得是不是巧合，早先钟七说那祖孙三人的岛上有盐，眼下这“流鬼国”的属地岛上，也一样有盐。
柳九听见这话，才暗自舒了一口气，面上却依旧皱着眉，道：“这岛上，究竟有什么是船主看得中的，乐意交换的呢？”
洪三已经急不可耐，一个字脱口而出：“盐！”
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
流鬼国确实曾经存在，是大唐的一个属国，曾经遣使来朝。该国的大概位置在北极圈附近的堪察加半岛，但是本文把它借用到了南方。
请收藏本站：https://www.biquge74.com。笔趣阁手机版：https://m.biquge74.com
049剃须
安若的视线在岛上的男人们身上一一扫过,最终落在柳九身上。于是岛上众人们都目瞪口呆地看见安若大踏步走到柳九身边,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：“阿爹！”
柳九不晓得是不是听了这声心都要酥化了，头脑发昏,竟然“唉”了一声应了。不过以柳九三十四五岁这样的岁数，蓄着一把美髯，有个安若这般大的闺女,也不算太过分。
安若笑道：“柳九哥这便是认可我的计划了？”
柳九登时懵住,和其他人一样。安若便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，说给岛上所有的人知道。岛上的人听说,都是面面相觑，可从没有人听见过这么大胆的计划——这简直是明着把来人当傻子来蒙呀！
第一次，安若与杜骁两人在山顶巨岩上见到来船,两人的心思一致：都是要掩盖岛上有人的真相，因为他们那时还完全没有准备好,这个岛,和岛上的人，该以什么样的面目教来船见到。
第二次,乐十六等三人扮成被人遗留在岛上的祖孙，只是试一试水,探一探来船的反应。
可唯有这一次，这一次才是他们的机会,真正让这个岛,以他们想要的面貌,出现在世人面前。
“可若是,若是……对方也和上回来取水的船民似的，也来过咱们岛上，见过这岛的本来面目，那咱们该怎么办？”听完安若的计划，崔三高声问安若，他有些信不过这个半路才来到这岛上的小娘子。可问题是，岛上的老大杜骁此刻抱着双臂不置可否，没有半点打算反对的意思。而岛上坐第二把交椅的龙二，也因为安若早先的一把盐，摆出了一副对安若言听计从的样子。
崔三忍不住了，本着“岛上究竟还有个正常人吗”的质疑精神，开口向安若发问。
“他们若是见过咱们这岛的本来面目，咱们就抵死不认呗！”安若笑嘻嘻地回答。
岛上的汉子们绝倒一片：这竟然还能……抵死不认。
安若却随即敛了笑，肃然对众人道：“各位请听我分解：这个岛本就是个无名小岛，是连这世上最详尽的舆图也不会绘上的，更别提海上常来常往的海商和船民，他们根本就不用舆图。大伙儿想想，这茫茫大海中，这样的岛屿本就不少，若是真有人认出了这个岛，咱们如果给他来个抵死不认，他能怎么着，难道还真能找老天爷来和我们对质么？”
汉子们登时“轰”的一声齐齐笑出了声。
“再说了自从大家上岛之后，这岛的面貌已有绝大的变化。就算是有人半年前来过，也只是取点儿淡水和补给，难道将咱们这岛上的一草一木也都记得住？咱们若是告诉来人，此岛和彼岛，根本不是一个岛，大伙儿觉得，他们是会跟咱们滔滔雄辩一番，还是取了该取的东西，然后便离开？”
“安若娘子说的有些道理。”这回崔三也不得不点头表态了。
“是，上回咱们确实是见了两个上岛取水的船民，可是那回就只有我，乐师父和小马见了外人，他们除了海滩，旁的地界儿都没去过，就算是这些船民把消息放出去，说咱们这里有淡水有盐，可是来船又怎么可能能辨得出咱们眼下这个岛，就是那两个船民口中说的岛？”
安若早在上回单桅船靠岸的时候就想好了，见过了钟蔡两位之后，她更加有把握：这样可以将岛上现有所有的人一次性都送到台前；除此之外还有一桩好处，索性让这个岛改头换面地出现在世人面前，也更便于掩盖这些男人们的身份。这些汉子们上岛的时间将被彻底模糊，甚至可以被认为是久居这个岛的海外之人。如此一来，杜骁他们辛苦建筑这个岛的努力便不会白费。
柳九立在杜骁身边，此刻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：域名变更为请收藏
也拈着须暗暗点头。他早先与杜骁决意，让岛上的汉子们赶工修筑石屋，多少就是存了些用意，想要刻意模糊岛的本来面貌，从旁掩饰他们上岛的时间。可是柳九总是心存顾忌，担心计划不成功，此刻安若却要这么“蛮横不讲理”地将这计划实施，柳九忽然生出一种心头大快的感觉——原来这样也行啊！
“眼看那船就要到了，咱们就听安若娘子的吧！”有个汉子大声发话。登时便再没有旁人反对安若的建议了。
“安若，由你发号施令便是。”杜骁抱着双臂，一直在旁边看着，心里暗自佩服安若的口才，这样的滔滔雄辩，能将岛上的人说得口服心服，安若这桩事他反正是没有。
“是！”安若算是接过了杜骁的权柄，转向柳九，“柳九哥，这回有请你扮一回这岛的岛主。”
她转向杜骁：“杜岛主，这个真是临时的，咱们心知肚明，这岛上的老大还是你。”
杜骁一摇手：“我没有这么无聊！”但是安若当众尊重于他，他还是挺乐意的。
随即安若将各人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一一分派，末了她大声道：“我想寻两位没有蓄须的，来充任岛主的随从。嗯……小伍小米，你们身子骨太单薄，还不行，等你们再大个两岁才成。唉，博衍……博衍看上去太娇弱了，博衍也不行。”
她又向柳九等人解释，需要无须之人的用意在于，免得教来人一上岛，所见皆是大胡子。能剃须至少说明他们这个岛时时与外联络，岛上的人注意仪容。此外，大周寻常府县的规制，主官的随从年纪应在十八至二十二岁之间，时人二十二岁开始蓄须，因此岛主的随从理应是无须的壮年男子。
这些要求都提出来，就有些难办了。岛上除了伍良等十四五的少年面白无须，就只有那群兵油子当中排名最末的吴廿九无须。他已经十八了，不过年纪不算长，再加上须发不重，所以看起来文弱白净些。其余成年男子，上岛之后都从未剃须，胡须长短因人而异，但多少都蓄了些。
“那便我来吧！”杜骁平静地向前踏上了一步。
柳九和安若都是一惊，柳九道：“老大，你……”
安若却凑上来，瞅了瞅他颏下蓄着的浅浅一丛胡须，摇摇头，说：“你这……不行啊！”
杜骁抬抬唇角：“这就要麻烦安若娘子，为某剃须了。”安若有一柄小匕首，剃须不是麻烦事。难得的其实是杜骁甘愿饰演陪伴在柳九与安若身边的仆从。
安若看看杜骁，想了想，随即道：“好！你随我来，我在水潭边取些水，为你剃须。”她三言两语，又吩咐了旁人去准备，岛上的汉子和少年们闻言大多又兴奋又紧张——大家伙儿毕竟都有很长一段时日没有见过外人了，既盼着能听到岛外的消息，又生怕来人窥破了岛上人的秘密。当下各自去准备。
安若却带着杜骁来到岛上的水潭边，她让杜骁背对着自己躺下，仰卧在自己的膝头。杜骁与她相对，实在有些不好意思，索性闭上双眼，却听见“锃”的一声，安若的小刀出鞘。杜骁全身的肌肉紧了紧，随即又松弛，安然卧在安若的膝弯处。
“你胆子倒挺大！”安若自去掬了一抔水，将杜骁颏下的胡须打湿，“倒也不怕我趁此机会在你喉头，直接给你一刀。你便就此呜呼哀哉，直接了账了。”
杜骁早晓得她会出言揶揄或是调笑，当下睁开眼道：“不怕！”
“我相信你不会。”他盯着安若的双眼，“你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物，杀我又没有好处，你又何必费这事儿？”
安若闻言登时笑出了声：“杜岛主啊，你可真是进益得多了，越来越明白我，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。”下一刻她轻斥道：“闭眼！你盯着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：域名变更为请收藏
我我怎么下得了手？”
杜骁当即施施然将双眼闭上，随即觉得颏下悉悉索索的一阵麻痒，应当是安若专心用刀刃在他颏下的皮肤上轻刮。她那柄小匕首切金断玉，刀刃过处，杜骁的胡须纷纷掉落。安若处理完了杜骁颏下的胡须，轻轻叹息了一声，说：“感情你年轻的时候就是长这样的吗？”
杜骁：我现在……不年轻吗？
气氛挺好，安若却又不说话了，她的小刀轻轻触及杜骁唇上，刀刃给杜骁一种冰冷彻骨，却又酥麻而刺激的感受。少时他唇上的一圈浅须也渐渐被安若清理了去。
“安若……”杜骁开口。
那冰凉的刀刃在杜骁面颊上拍拍：“别说话，我险些割着你。”安若警告杜骁，“好一个玉面郎君，唇上多条血口子，很好看么？”
杜骁便不敢再开口，直到安若膝头一动，对杜骁说：“好了，杜岛主，不对，杜大侍卫，你可以起来了。在水潭里照照，回头将你和吴念九的衣衫稍许整理整理，两人穿着打扮得差不多，汗巾子系得一样长短，也就是了。”
杜骁被安若扶着坐起身，果然照她所说的，去水潭边照了照。果然见水中倒映出自己的形貌，唇上与颏下的髭须已去，露出自己原先那副年轻而坦白的模样。他原本生得不赖，剑眉星目，此刻胡须尽剃之后，尽现出英俊本色，与立在他身边的安若一起倒映在水中，宛若一对璧人。
安若这时豪气地拍了拍杜骁的肩膀，说：“杜老大好生仗义，甘愿委屈自己，扮作个侍从，来陪我一道，撒这个弥天大谎。”
杜骁颇为无语，心想：安若，你也晓得这是要撒个弥天大谎呀。
这边安若已经不再理会他，而是转向吴念九：“小吴，你也来，我也给你拾掇拾掇。”
050大谎
从海上行来，缓缓向小岛靠近的双桅船上，船主洪三望着眼前的孤岛，心里正泛着嘀咕。
他这一艘，正是从交趾归来的货船，船上带了不少南方的珍贵货物，将船舱压得实实的。按照归程的航路，洪三的船理应在眼前这岛上暂歇，补给淡水，如果幸运的话，在岛上能猎到点野禽野兽打打牙祭，那自然更美。
然而洪三却想起前一阵子在海上遇到了一条出海网鱼的单桅船，船上的老大钟七是他的老乡。钟七告诉他这岛已经不再是无人的荒岛了，岛上如今住了祖孙三人，说是被往琉球去的船留下的。
当时钟七告诉洪三：岛上的三人，老的老，小的小，对外没有敌意，而且热情好客的很。更要紧的是，那岛上能产盐。贩卖私盐这种事儿，胆小如洪三钟七，都是不肯做的，但是他们若是能从岛上换点儿盐自用，一船人的日子也能好过些。这么想着，洪三自然对这座小岛充满了期待。
可是随着船离岛越来越近，洪三心里却泛起嘀咕。他是严格循着以前走过的航路，慢慢靠近，并将自己的船锚下，从船上放下小艇，让船上的人准备上艇登岛。可是——怎么岛上海滩一下子涌出好些人？洪三愣在当场，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他心中涌上一出不祥的预感：这岛，难道是被海盗占了？老天爷，那岛上那可怜的祖孙三人，岂不是也……唉，听说里头还有个生得极美貌的小娘子……
这洪三还未上岛，已经先被自己吓住了。船上的人一时都僵在那里，等待洪三发号施令，到底是赶紧退走，还是继续按计划上岛取水。
正在这时，只听“嘭嘭嘭”一阵节奏欢快的鼓点响起，岛上有人高声吟诵道：“子曰，有朋自远方来，不亦乐乎。贵客远道而来，敝岛岛主有失远迎，还请见谅。”
洪三登时了然：感情这是岛上的人出来相迎，不是海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：域名变更为请收藏
盗呀！
只是这迎接的阵仗，实在不像是大陆附近那些常年有人居住的岛屿，那些岛上，即便有船上岛也无人搭理。这里的人倒像是南面大周的一些藩属岛国，倾慕大周文明鼎盛，总会将子曰诗云挂在嘴边，又极喜欢鼓乐，热情的鼓点总是不断。再加上什么“岛主”云云，洪三一时恍惚，仿佛自己又回去了南方交趾一带，在那里受到了当地岛民土著的热烈欢迎——可按照洪三在海上多年航行的经验，和早先一路行来的路径，这个岛，明明该是航路附近一个无人的荒岛，而且钟七等人这才刚刚去探过，传了消息回来。
这，究竟是什么地方呀！
洪三犹豫了半日，终于下定决心，放下了小艇，自己率了六七个人登艇上岛。一来岛上的人看起来没有敌意，二来他们也确实需要淡水，能有个补给的地方，他们实在不愿意错过。
那小艇从大船上放下，几个人依次溜到小艇上，以手划桨，进入岛南面的环礁。在那里，洪三带着人从艇上下船，沿着环礁来到海滩上。眼前一行人正一字排开，欢快的鼓点持续响着。洪三难得被人这样正儿八经地好生迎接，有点儿受宠若惊，定睛一看，见岛上出迎的人里，最容光焕发最耀眼的，是一个女人。
这女人自然就是安若，此刻她已经换上了最初上岛时所穿的那身玄衣，金环束发，玄衣飘飘，显得既贵且美。她面上始终挂着洒脱的笑容，立在一行人中，就如一枚炫丽耀眼的明珠，抢去了所有的风头，旁人似乎都是她的陪衬。
洪三早先听钟七说起过，岛上确实是有个少女，只是在钟七口中，这少女应当是个荆钗布裙的贫女，且颇为羞怯，大气不敢出，连人都不大敢看，除了曾塞给钟七一包盐之外，几乎从没说过话。可是此刻的安若，莫说是刚刚上岛的洪三，哪怕是钟七重来，都未必能认出是同一个人。洪三心知有异，总觉得这个岛，约摸不是钟七来过时候的样子了。
下一刻那少女身边的男人更是印证了这一点。只见着蓄着一把美髯的中年男子向前踏了一步，郑重向洪三行礼问好：“在下流鬼国属臣柳奕，忝任本岛岛主，敢问贵客，如何称呼？”
洪三迷迷糊糊地被问了一句，答道：“免贵，敝姓洪……流鬼，流鬼国？”
他顿时清醒过来：沿海一带确实有过关于流鬼国的传说，但是知道的人绝少。洪三因为祖上数代都经营海贸的关系，才听说过，大周有这么一个属国。可是这海上好好的一个荒岛，怎么就突然变成流鬼国的属地了？这莫不是，莫不是……洪三果断一伸手，在自己腿上狠狠拧了一把，结果疼得他差点儿叫出来。
“洪船主远道而来，阿若，还不上前见礼？”这个柳岛主赶紧扭头，看向那位神采飞扬的美貌少女，同时谦恭地道：“这是小女阿若，一直在这岛上长大，少见外人，若是有什么失了礼数的地方，洪船主请见谅。”
洪三见那美貌少女上前行礼，赶紧摇手示意无妨，心里却道：感情这不是孙女与祖父，这是美貌小娘子和她的亲爹呀！也难怪，岛主之女，就跟这岛上的公主差不多了吧，难怪矜贵若此，又丝毫不惧抛头露面。
洪三见过柳岛主和他的女儿阿若，在此处迎候的，还有一名乐师，一名歌伶。那乐师虽然须发皆白，可看起来也就三十许人的模样。除此之外，还有岛主的两名随从，都是青壮，英气勃勃，身长体健，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妥帖，叫人一见了便忍不住生出好感。
总之洪三一上这岛，就根本没见到钟七所说的祖孙三人。岛上的人，人数对不上，年纪对不上，唯一对的上的一个女人，装束与态度也全对不上，他心里已经信了九成九，他上的这个岛，和钟七上过的岛，应该不是一个岛。
“洪船主，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：域名变更为请收藏
既然上岛，便请到我们聚居的地方去坐坐，好让敝岛尽一尽地主之谊，正好敝岛上的人久已不见外人，有些岛外的事情想要请教。”柳九书生出身，以前做过谋士，场面上的话说的一套一套。洪三四下里看看，只见岛上迎出来的这几人都是手无寸铁，没有任何武器，他虽然疑惑，可是对岛上的好奇胜过了对于未知的恐惧，终于点了点头，道：“岛主客气了。”随即又想起柳九说起的，“岛主说是久已不见外人，不知各位在这岛上已经住了多久了？”
柳九偷眼觑这洪三，只见此人面色迷惘，活脱脱一副彻底被闹懵了的样子，而没有质疑之意，便拈着须微笑道：“敝人自敝国国主授以此岛，已经在这岛上住了六七年了。就连小女到这岛上，也都已经有好些时日了。是么阿若？”
洪三点点头：“这么久了呀！”
他背后几个水手一起背着水囊跟在后面，正在嘀咕，议论声正好落在洪三耳中：“奇怪呀，这岛不是咱们回船北上的时候总会经过的么？船主将航路记得一清二楚，咱们这才绕过了那些暗礁，泊在离岛最近的地方。”
又一个道：“可是这岛……看起来跟咱们去过的岛不大一样啊，你想，那岛是个荒岛，没有这么多人。再说了，我记得那岛上沿海一片有不少林木的，可是眼下这边海滩上光光的，压根儿没有树呀！”
杜骁一直扮作随从，垂首跟在柳九身边，这话他也听到了，忍不住在心里暗笑：当初这岛上来过一次风暴，海边的树木被吹倒了不少，后来又被他们清理掉了，怎么还会和以前一样。
洪三一行人走了片刻，洪三依旧是满脸的迷茫，指着前头一座辕门问：“柳岛主，敢问这就是贵岛的宿营地么？”
柳九望望那座新修的辕门，偏巧万十八修这辕门的时候赶工，没有将所用木材的树皮给剥去，可也阴差阳错，这座辕门看起来古朴典雅，像是有些年头了。柳九当即称是，客气地伸手：“请请！”
安若的声音则在洪三背后响起来：“洪船主切莫客气，请进那！莫不是觉得我们岛上这小地方太过简陋，哪里修建得不妥？”
洪三赶紧摇手：“哪里，哪里！”
安若又接着笑道：“既然不是不妥，为什么船主总有些迟疑？莫不是洪船主也觉得我们这岛乍看上去眼熟，可是仔细一瞧又不像是来过的地界儿？”
洪三大惊：“小娘子因何如此说？”
安若便开口安他的心：“几个月前我们这岛上也有岛外的人来过，就曾向我阿爹提过这个。大约是海上有个岛与我们这岛地形相似，而且也在航路旁，但是那个岛上没有人居住，我们这个岛是常年有人的。可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，竟会有人将两个岛闹混起来。”
洪三听了安若的话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，张着口连连点头，一个劲儿地说：“有可能，有这可能！”
杜骁此刻亦步亦趋地跟在柳九身后，听安若满口忽悠，使劲儿憋着不肯笑出声来。他还从来没见过世上有什么人将“先入为主”这四个字用到如此极致的。在他眼前，安若立在岛上营地跟前的辕门旁，衣袂飘飘，笑靥如花，可是她面上每一个笑容似乎都在说着弥天大谎。似乎有个畅快悦耳的女声始终在杜骁耳边轻声低唱道：
让我把你来蒙——
051流鬼
一时柳九将洪三等一行人迎进辕门，柳九一面在前头带路，一面介绍，说：“这是岛上的营地，修了有好几年了，也就屋顶最近才重修过，太过简陋，船主见笑了。”
“这边是岛上用水的地界儿，取水的地方就在水潭另一侧。来，这几位船上来的兄弟，请将水囊交给我们。各位远道而来，自然是我们帮着取水，哪儿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：域名变更为请收藏
有劳动各位的道理？”
柳九在旁边客气，洪三则越看越奇，眼前的自然景象，确实与印象中那个无人荒岛一无二致：自岛南端的环礁上岛，穿过海滩，绕过一座隘口，来到岛的低洼处，有个水潭，水潭上游有瀑布清泉，可供取水。
可是他印象中那水潭旁边，应当是空空荡荡的。决计不像是眼前这样，有一排数座石屋，石屋对着一片空地，空地中央还有一张用倒伏的巨树做成的长桌。长桌旁是石头砌的火塘，火塘可以日夜不熄，应是保留着岛上的火种。
“洪船主，您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无人的荒岛呀！”安若的声音在洪三背后响起来，“我确实听人说起过那个无人岛，说是岛上也像咱们这里，有瀑布清泉，也一样有一个深潭，您是亲去过那里的对不？正好您说说，和咱们这个岛是不是一模一样呀！”
洪三伸手揉揉眼，定睛看那些石屋：果然如那柳岛主所言，岛上的石屋看起来，除了草编的屋顶是簇新的之外，屋子本身，已经有些年头了。砌屋子用的石头大多显得陈旧，不是新凿出来的，石屋墙壁与跟前的石阶上，大多被苔色晕染，而屋前栽着的翠竹，正被略带咸味的海风吹动，发出整齐的簌簌声。
于是洪三摇摇头：“只是乍一看有点儿像罢了，其实……其实一点儿也不像！也不晓得什么人传的，将两个岛弄混了。”
至此他已经彻底相信，自己来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岛屿：流鬼国的地盘。
洪三说这话的时候，杜骁正忠于“职守”，他正双臂交叠，在胸前抱着，挺直腰板儿护在安若身边。他眼见着安若将这洪三哄得颠三倒四，相信了原本绝不可能相信的事实，即便杜骁知道自己应当装出一副肃穆慎重的样子，可他还是忍不住地唇角微微上扬。
流鬼国呀！
怕这岛上的人也都不晓得这个名字的用意。杜骁却很清楚。早先他听见安若曾在他耳边喃喃地道：“这该死的流刑，见鬼的流刑。”
所以他猜，这流鬼的意思大约就是：让那该死的什么流刑都见鬼去吧！
这边洪三正在与柳九“父女”交谈，他手下的水手们已经纷纷将手中的水囊交了出去。这岛上的“岛民”十分热情而慷慨，替船上来人将这些水囊一一盛满，还坚持要帮他们一起都送到船上去，甚至表示，他们若还有空的水囊，也可以一起取下来，由他们帮着一起盛满。船上的水手一时便大喜，当真请这些岛民们帮忙运水，且又从船上取了些水囊下来，打算一次性将淡水储足。
柳九随即命人将火塘的火拨旺，并且开始烹制食物，准备请洪三等人与他们一道“用饭”。一时开宴，柳九且请了洪三和船上下来的水手们都坐在上首，他与安若作陪，岛上的人都坐在下首。接着那食物就流水价地捧上来。
洪三一看，香喷喷的食物都盛在坚硬的陶碗陶盆里，被送到条桌上。那陶碗陶盆一概颜色深沉，上面有焦黑色油亮挂釉的斑点，确实有点儿像是南方沿海人们自己就地取材烧制出的陶器。陶器中盛放的食物也十分丰盛，有烤制的也有炖煮的。
洪三只顾打量，柳九便殷勤相劝，一一指点：“这是岛上自制的腊肠、这是腌肉同番薯一起做的炖锅，这些是用捕来的鱼熬的鱼汤，里头加了些海里捞上来晒干的淡菜；这个是海藻晒干之后再略烤至酥脆，可做小食。岛居简陋，请洪船主不拘多寡，捡自己喜爱的稍许用一点。”
到这时，洪三便彻底相信岛上的这群人在这岛上生活已经有年头了。若是初来乍到，就凭眼前这点儿人，洪三不信这些汉子们能将这岛上的日子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、有滋有味。
“贵国究竟是个什么制度，国主会将整个岛赐给阁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：域名变更为请收藏
下？”洪三对柳九的来历开始感到好奇。
“哈哈，也没什么，也就是七年前立了一点儿小小的功绩，国主便想要分封一块小小的封地给咱。”柳九娓娓道来，“您也知道，我们流鬼，是个大周最小的属国，能封的地界儿都封得差不多了，也是国主，突然想起这岛上以前的岛主犯了事被逐，便把这块封地给了我。”
安若此刻坐在柳九身边，不露声色地看了这位谋士一眼，心想：果然这也是一位瞎话能张口就来的主儿。不过在这仓促之间，就能将这谎立即说得都圆起来，圆得栩栩如生、真情实感，这也绝对是一桩本事。
柳九长吁短叹，提起这几年他在岛上经营的“艰辛”，将洪三说得一愣一愣，陪着柳九一起感慨：“别提了，您在这岛上，虽说艰苦些，但到底能够事事自己做主。可不像我们陆上……身不由己的时候多了去了。”
于是柳九便顺着往下问：“那么敢问洪船主，近几个月，朝中……有什么大事发生没有？”
洪三一愣：“朝中？您的朝中，难道不该是流鬼国吗？您怎么来问我？”
柳九登时一愣，颇感尴尬。正值他找到机会，想问个究竟的时候，没想到随口说错，教洪三掐住了疏漏。却听安若在一旁接口笑道：“我们流鬼是贵朝的属国，即便是我们国主，也得听贵朝皇帝的话呀。再加上这里距离陆上也不算太远，在流鬼国恐怕已经能算是距离贵朝最近的一处属地了，所以阿爹口中的‘朝中’，就是贵朝朝中。”
安若一解释，洪三登时释怀，道：“原来如此呀——话说，我们这也才刚从交趾回来，陆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，我们知道的也有限……”
安若当即与柳九对望一眼：原来是从交趾回来呀！
此去交趾，一来一回，和琉球一样，也差不多得半年，这样看来洪三所知的的确有限。
可是洪三继续往下说：“……倒是在交趾的时候听人说过一句，连交趾都张过皇榜，说是当今皇上龙体不虞，正四处求取良医，都求到交趾那里了。这……这总得是两三个月前的事儿了吧！”
洪三话音刚落，便觉得周围一阵耸动。他身旁柳九连声咳嗽，而安若则探出个头，转过脸望着洪三，正好遮挡住了洪三的视线：
天子有疾，若是万一不幸……国不可一日无君，新君登基之时，可能会有大赦——正是这个消息，让岛上的人难免心情激荡，喜动颜色。不少人只能借食物掩饰，免得教来岛上的船主和水手见了，认为他们这些“流鬼国”的忠实子民，正在因为大周天子的疾病而幸灾乐祸。
“这倒是个紧要的消息，”柳九肃然道，“算来我们国主不久就要觐见贵朝皇帝陛下，自当多备些名贵药材去探视的。不过贵朝皇帝吉人自有天相，这一个坎儿，许是很快便能过的。”
洪三连忙点头附和：“定会如此，定会如此！”他转脸又问：“岛上与贵国时时有消息往来？”
柳九点头：“确实如此，我们岛上原本有船，但是船只专门负责与国主那里往来，可能是风向不顺，算来已经有一两个月没回来了。”
他这话解答了洪三的疑问。原本见这岛上没有与岛外相互往来的船只，这多少有些不正常，但一听说岛上的船正在与流鬼国之间往来，洪三便觉释然：难怪这岛上的人将四处收拾得妥当齐整，绝不像是个与外界没有联系的孤岛。
柳九又补：“我们岛上另有一两只小舢船，但您是跑海路的，自然知道，茫茫大海之上，这些小船根本是做不得数的。唉，话说我们的船一时没回来，岛上缺这缺那的，得不到补给，确实是一件麻烦事儿。”
柳九的抱怨正中洪三的下怀，当下试探着问：“岛上缺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：域名变更为请收藏
些什么？我洪某人毕竟是个跑船的海商，若是岛主有需要，我许是能为岛主分忧？”
柳九却依旧愁眉不展，对洪三说：“可是我这岛主多年的积蓄，早已投入到这个岛上了。如今正是囊中做羞涩的时候。岛上既没有金银，也没有通宝铜钱，我就算是脸皮再厚，也不能教船主白送我东西吧！”
这时洪三一副精明商人的样子便彻底露出来，他冲着柳九直摇手，连声说：“无妨，无妨！但凡岛上有什么出产，或是眼下用不到的物事，我们以货易货便是。”
早先品尝了岛上的饮食，洪三便放了心：这些饮食明显都是用盐调过味的，能制作腌肉腊肠，岛上的盐应当是质地相对优良的好盐才对。也不晓得是不是巧合，早先钟七说那祖孙三人的岛上有盐，眼下这“流鬼国”的属地岛上，也一样有盐。
柳九听见这话，才暗自舒了一口气，面上却依旧皱着眉，道：“这岛上，究竟有什么是船主看得中的，乐意交换的呢？”
洪三已经急不可耐，一个字脱口而出：“盐！”
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
流鬼国确实曾经存在，是大唐的一个属国，曾经遣使来朝。该国的大概位置在北极圈附近的堪察加半岛，但是本文把它借用到了南方。
请收藏本站：https://www.biquge74.com。笔趣阁手机版：https://m.biquge74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