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章无奈_败家也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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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章无奈

  江纵还了租用的碎骨刀,手里还剩下一百七十文,没想到昔日腰缠万贯,今天能混到这步田地。

  花七十文给乐连买了半只鸡炖了,搁在床头一勺一勺喂到嘴里。

  乐连吃了两口,抬眼望着江纵:“哥,你不吃吗。”

  江纵吹了吹热汤,喂到乐连嘴边:“我吃完了啊,没看这锅里就剩半只了。”

  乐连默默转过头:“我不吃了。”

  江纵急得端碗跟着他转:“好宝贝,喝完这碗。”

  他伤口太深,这地方也没什么药膳能给乐连补,好歹吃点肉汤养养精神也好啊。

  气得江纵把碗往床头一搁,坐在床边声调都变了:“你不能这样……”

  乐连勉强撑起身子,扶着江纵脸颊仔细观察,皮肤似乎不像煮鸡蛋似的白皙细嫩了,凤眼下还淤着淡淡的青黑。

  “哥,你这样,都不好看了。”乐连按住江纵准备拿碗去洗的手,“歇一会吧,几天没睡了。”

  乐连的手还是热的,捂在手上不像梦里那般冰凉,江纵欣慰多了,拍拍乐连的手背:“今晚我过来陪你睡,我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

  临走还不忘嘱咐:“你乖点,把饭都吃了。”

  乐连更担忧。

  江纵蹲在油甘林旁的几户人家院外,边啃干粮边蹲点儿。

  有个十七八的小姑娘头上裹层彩绸,背着一篮子油甘叶儿往村里走,江纵匆匆追上去:“妹妹,我过路的,想进屋讨口水喝。”

  小姑娘狐疑地打量他,长相俊美着实让人难生恨,却又不肯轻易相信。

  江纵从腰带里摸出几枚铜钱递给小姑娘,姑娘喜笑颜开,带着江纵进了家门。

  家里人在揉面生火,老妇接过小姑娘手里的油甘叶子洗涮,再剁成菜末拌在稀疏的一点肉馅里,姑娘家里还有四五个弟弟妹妹,眼巴巴地看着父母和姐姐包饺子。

  这东西一年才能吃上一回,算得上美味佳肴了。

  江纵喝了口水,却赖着不走,也洗了手给他们干干活儿,跟小姑娘有说有笑地闲聊。

  混迹花丛这么多年,再不知道小姑娘喜欢些什么那可太折江大少的面子了,几句话就把姑娘逗得掩面直笑。

  老爹对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还抱着几分警惕,问起江纵是干什么的。

  江纵笑笑:“我是从西亭来的客商,我们老板让我来这岛上瞧瞧有什么好货源。”

  老妇笑得有些局促,挺不好意思地捏着饺子:“我们这儿穷,除了云黄石没什么好东西。前些年不少客商过来,挖走了大半。”

  老爹一听江纵是西亭客商,态度连忙客气了不少,还留江纵吃个饭。

  江纵边吃边问:“看您像是认识我们老板?”

  老爹搓了搓手上沾的面疙瘩,也坐到桌前:“姓简的老板?”

  “对对对!”江纵笑得得意,“看来我们老板名气还挺大。”

  老爹更恭敬几分:“西亭客商简老板家大业大,也曾来我们这小地方弄过云黄石,那时候听说过。”

  “哎,这饺子是什么馅儿的。”江纵低头拿筷子拨了几块饺子馅,夹出一片绿叶,“这什么菜?”

  小姑娘随口回答:“油甘叶呀,家门口长着一大片林子,平时摘来卖钱,偶尔自己吃,可惜都吃腻了。”

  江纵惊喜地又吃了一个:“嗯,好吃。我们老板刚好打算在北华开几个饭馆,正愁找不着招牌菜,不如就订这个,油甘馅儿饺子。”

  “这林子都是你们家的?”

  “不,我们五户人家一块儿包的。”老爹一看有肥肉上门,眼睛顿时放光。

  “那行。”江纵轻拍桌面,“你们去商量商量价钱,我们老板买这一片油甘林,估计到时候还得雇你们村里人当工人,你们去商量个每亩的价。”

  老爹耐着心里窃喜跟江纵打商量:“小兄弟,您替您老板做主,这能行吗?”

  江纵抹了抹嘴:“行,我们老板就信我眼光。我听说这油甘叶子生得慢,每年满打满算也就能采五个来月,算上中间枯了的,每亩二十两您看怎样?这还不算雇你们干活的工钱呢,再说了,几片叶子而已,您们要价太贵我们只能选别家了。”

  照说每亩二十两绝对算得上暴利了,这些油甘林每年卖叶子打柴统共换不来一两银子,老爹犹豫着不肯答应,又不想放过到嘴的肥肉,说得去跟其余四户人家商量商量,其实就是想看看还能不能再从江纵身上扯下一块肉来。

  几户人家管事的一会儿就聚齐了,聚着头窃窃私语,像一团嗡鸣的大苍蝇。

  江纵似乎没什么耐心,等了一会儿就想走:“我们老板还等着我呢,再晚船不好开。要不你们先商量,我陪我老板先去别的村里瞧瞧,回来再来问你们。”

  走了就没戏了,他们哪敢让江纵轻易走,一个急性子的中年男人扯住江纵,陪笑道:“爷,再等等,就一会儿。”

  然后匆匆再回到苍蝇堆里。

  几人商议出了价格,要每亩二十五两。

  江纵皱了皱眉,转头就走:“上万多亩地上来就抬价五两?破叶子罢了,会不会做生意。”

  几个管事的赶紧出来拦着江纵,匆忙陪笑:“二十一两,就二十一两。”

  江纵思索了一会,才勉强应了:“行,你们出个据条,我去拿给我老板过目,老板按了手印,我再拿银子过来跟你们印手印,行吧。”

  几个管事的都点头。

  江纵刚要走,老爹过来拉住江纵:“爷,这事儿有准吗,别让我们大家空欢喜一场。”

  江纵笑了:“这个好说,这转交油甘林的契纸留了两份,一个给我一个给你们拿着,不成你们去官府告我。”

  最终江纵的契纸上留下了老爹的手印,等到钱货两清,剩余四家才能全部确认交接。

  江纵特意分开写了转交油甘林和油甘定价的契纸,揣着契纸去码头找了条船,约定明日启程去潮海。

  今晚好歹能睡个好觉。

  他困倦极了,一头栽进被窝里,顾不上跟乐连多说几句话。

  乐连蹭过来,从背后抱着江纵,轻轻吻他颈侧:“哥哥,又回来这么晚,在忙什么?”

  感觉到背后乐连缠过来,下面硬涨地硌着江纵的腰眼。

  “别闹……”江纵迷糊着哼哼,“别把伤撑裂了。”

  乐连亲了亲他唇角,在他耳边呢喃:“和我做……”

  江纵不耐地把乐连的脸推到一边:“今天不想,哥真的累。”

  乐连失落地把头抵在江纵肩胛上:“一次,求求你。”

  江纵勉强睁开半只眼睛,转过来拍了拍乐连的脸:“听话,心疼心疼哥。”

  乐连听话地退远了些,连嗅着江纵的味道都让他感到克制不住硬起来,等到身体冷静了些,才悄悄摸到江纵的手,跟他勾在一起。

  乐连的手在发烫。

  他掀起衣裳看了看药布包裹下的伤口,在不断化脓发炎。

  乐连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额头,疲惫地蹭到江纵身边,紧紧搂着他,悄无声息地哀求:“别离开我。”

  ——

  第二日清晨,乐连睁开眼睛,眼皮发热,头脑里昏昏沉沉,下意识去摸身边的位子,却只摸到一手冰凉的床褥。

  乐连蓦然惊醒,一只冰凉的手敷在了额头上,把他压回被窝里。

  “纵哥……”乐连挣扎着想看清面前坐的影子。

  云行坐在床边,躬身洗了块布巾给乐连铺在额头上:“江公子一早就乘船出海了,临走托我照顾你。”

  乐连失望地闭上眼睛。

  “放心,他肯定不会不要你。”云行给乐连解开衣襟,把浸透脓血的药布拆下来,用药液冲洗伤口。

  乐连默默忍着药液激在伤口上火烧似的剧痛,一声不响地等着疼痛过去。

  云行专心给他换药:“他不在的时候你倒还是能忍得住疼的。”

  乐连喘了口气问他:“为什么要江纵七天内拿出二百两给您?等回了瑾州,先生只管开口,无论多少银子只要乐连拿得出来,都给您,别让纵哥那么累……”

  “他和你说的是二百两吗。”云行无奈道,“这倒显得我是坏人了,是这里一个商人采来的救死草,七天后就枯了,要价二十万两,我只是个云游医人,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。”

  “你的伤是穿透伤,之前又和人搏斗过,内伤外伤遍布全身,光凭我一人的医术哪救得回来。”

  “你去盼着你的好哥哥回来救你吧,时限到了他若回不来,或许昨晚就是你们见的最后一面。”

  乐连看着墙壁发呆,嘴唇比昨晚更加苍白病态,昨晚没点灯,江纵没看出来罢了。

  换了药,云行拎着药箱淡然离开。

  生离死别,外人瞧着不过是几行眼泪,只有本人尝得出里面的牵思断肠,痛彻心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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