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夺利_败家也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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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夺利

  “真的假的。”江纵狠狠扯了扯自己这张漂亮的脸皮儿,万一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冷冰冰的海水里泡着,那不是空欢喜一场吗。

  门板忽然被敲得梆梆响,江家二叔推门而入,脸颊浮着一层酒醉醺红,提着三坛子女儿红,拖着略肥胖的身子步履蹒跚迈进屋里,笑道:“大侄子,今日是你生辰宴,二叔找你来喝两杯。瞧着没,上好的女儿红,不是咱们瑾州的甲酒。”

  二叔前脚刚坐在椅上,三叔也贼眉鼠眼地挤进门来,张望张望门外四周,把江横给支到外边张罗晚宴去了,悄悄把门带上。

  江纵一见这两位叔就头疼,前世他还是个浪荡子的时候,这两位叔叔没少趁着自己啥也不懂,趁机坑骗私占他们爹留下来的田产商铺。

  江纵沉船坠海、江横死于官府大牢以后,江纵几乎白手起家挣来的数百万两白银和坊市产业,全被二叔三叔想方设法收入囊中,瓜分入腹。

  “二叔三叔,我有点上头,喝不来了。”江纵揉着太阳穴,醉醺醺趴在桌上,挑起凤眼瞥了二叔一眼。

  “那就是不给二叔面子,高兴的日子,沾沾喜气。”二叔说一不二,撂下酒盅给江纵满上。

  江纵嘴角翘了翘,往太师椅里跷腿一靠,端起酒盅:“小侄酒量不行,陪叔叔们一杯。”

  三叔匆匆陪笑,端起酒盅一饮而尽:“一杯哪够,三杯三杯。”

  “那恭敬不如从命。”江纵干了一杯,女儿红酒劲儿大,烫嗓子,他前世走南闯北做生意,酒桌上练了十来年,这点小酒没意思。

  三杯饮罢,江纵又拆了一坛子给二位叔叔满上,笑道:“来啊叔叔,咱一家人,今朝同喝醉,明日同富贵,干了。”

  心道我还整不了你们了。

  “哎哎哎好。”二叔瞧着面前那盅有点犯怵,今儿个可灌了三四两了,再喝就是往死喝了。

  又是三两酒下肚。

  二叔脸上的醺红蔓延到了脖子上,说话也有点儿不忒利索,几次差点趴桌子底下去,让三叔堪堪给扶住了,颤颤巍巍从袖里抽出一张纸,拍在江纵面前。

  江纵瞥了一眼,是张两万两的银票。

  二叔拉着江纵的手,有些迷糊,喃喃道:“二叔,嗝,知道你们兄弟俩现在困难,大哥去了,也没给你们哥俩留下多少银子,小横还得念书考举人呢,这样……你们把那纵横当铺盘给二叔,那地方离家远,还废弃着,没什么东西了,不过就是个铺面,纵儿啊,这两万两银子也够你们开销好些年了。”

  江纵险些笑出声来。两万两就想换一家当铺,放在前世这不过是江纵请几位朋友吃顿饭的花销,能勉强抵得上那铺面的土地钱而已。

  纵横当铺是江家大老爷留下来的产业,大老爷一死,当铺没了人打理,确实萧条了。

  可那当铺里宝贝不少,都放在库房里吃灰,瑾州前些年涌进来一大批灾民,官府花了大功夫,又是施粥又是鼓动商户认捐,把这六千多灾民给安置下来了,就安置在纵横当铺那条街的陋院儿里,这几年过来,灾民们成了住户,在瑾州安定下来过日子,那当铺只要开张,生意差不了,一年的利润最少也有八千两银子。

  搁在从前,江纵还真就为了两万两银子同意签字画押了,当时蠢啊,也不懂行,哪算计得过二叔这个老油条。

  “两万两,真不少呢。”三叔在一边打哈哈,“供小横考上举人足够啦,到时候咱们都沾小横的光,一年不行就考十年嘛,小横虽然笨了点,但也勤奋的。”

  “嗯,好买卖。可纵横钱庄都已经被您二老要去了,不给我们兄弟留个产业,说不过去吧。”江纵托着腮,脸颊也浮上一层酒醉的红晕。

  沾个屁光,江纵心里暗骂江横不争气,那小废物直到老子死都没考出个屁来,但凡争气一点儿,也不至于让二叔三叔举人举人地整日拿来当笑话说。

  二叔笑道:“怎么是我们要去了呢,你和你弟弟还年轻,这钱庄生意太大,你们做不好,这样,等你成亲生孩子了,纵横钱庄还是你的。”

  纵横钱庄已经败完了,经营不下去关了门,二叔还拖着不肯还回来。江纵冷笑:“行。还是二叔疼我们。”

  三叔催着他去拿地契,江纵答应下来,去里屋的小柜子里取了几页陈旧的契纸,回头还问了句:“叔,就是纵横街上那个铺子是吧。”

  “是是是。”二叔搓着手,醉得有些坐不稳当,揉着发花的眼睛瞧着江纵写契约,印了手印。

  二叔打了个酒嗝,从江纵手里拿过来想仔细瞧瞧,眼睛发花有点不听使唤,又想递给三叔瞧。

  江纵盈着一脸笑意:“叔叔,来再喝一杯。”

  这时,江横端着醒酒茶推门进来,瞧见二叔手里拿着一张印了手印的契约,顿时脸色白了两分,他这个败家大哥,花天酒地回来就知道变卖家产,这可都是爹娘留下的命根子!

  江横气不打一出来,顿时也顾不上君子之礼了,撂下茶水就去二叔手里抢契约,看见契约上纵横二字,急得连连回头求江纵:“江纵,你老是如此荒唐,纵横当铺是爹打拼半辈子给咱们留下的,你怎能说卖就卖了!”

  臭小子,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,直呼兄长大名,江纵上辈子就因为这事儿不止一次想抽他。

  江纵慵懒靠在太师椅里,拿了个小锉刀磨磨好看的指甲,懒懒道:“凭我是你大哥,我想卖什么,就卖什么,我说了算。”

  二叔一见这小的不答应,就怕节外生枝,赶紧见好就收,把手印印上了契约,揣进袖口,醉醺醺地让丫鬟扶着回宴上去了。

  江横扒着二叔衣袖苦苦哀求:“二叔!二叔!”被二叔甩开手推了回来。

  房门砰地一声关严了,江横愣愣站了一会儿,回到江纵身边,指着他,压着怒气道:“你!你除了败家还会什么!你有大哥的样子吗!荒唐!不像话!”

  江纵打了个酒嗝,困倦得睁不开眼睛,趴到桌上,托着腮看这小书生急得跳脚。

  江横骂着骂着,眼睛里便溢满了水,在眼眶里转来转去,声音哽咽,话也说不出整句的,小鼻尖红红的。

  前世兄弟俩关系其实很冷淡,却没想到这个迂腐的小书生为了自己,和整个江家大院为敌,抱着江纵的牌位在官府大牢里孤独死去,一直疏远厌烦的小弟弟,到最后却是最维护他的一个。

  想起这些,江纵还有些心疼他。

  “哭什么呀。”江纵一见弟弟这委屈的小模样,笑容收敛了,拿了块布巾扔给他,“瞧你这书读的,子没跟你曰过大丈夫不能唧唧歪歪掉眼泪?”

  哪壶不开提哪壶,江横听了,转在眼里的泪珠子扑簌簌往下掉。

  江纵没法子,晃晃悠悠站起来,从袖里摸出两张纸,提到江横面前。

  江横吸着鼻子看了一眼,眼睛瞪大了。

  一张两万两的银票,一张纵横当铺的地契。

  “你没卖?”江横红着眼眶刚想接过那地契看看,江纵一把又给抽出去,折好了塞进袖口,扬起嘴角:“卖了。卖了纵横当铺旁边的一块小地皮,也就值个一千两银子,二叔喝多了,你又刚好来抢,他哪顾得上认真看。”

  “哦……”江横心里的委屈劲儿还没过去,揪着衣角手足无措。

  “好了,哭个屁。”江纵把江横揽过来,哄慰着捋了捋头毛,拿衣袖给他擦了擦眼泪,“去把茶给我端来。”

  大哥的态度前所未有地温柔,江横怔怔愣住,呆呆站着,睁着大眼睛望着江纵。

  江纵已经稳稳当当坐回太师椅里,跷起腿,手扶了一把桌面,指尖忽地刺痛,指甲缝里扎了根毛刺儿。

  “哎呦,嘶……”江纵疼得把手抽回来,咬出指尖的小木刺,挤了挤指尖的血珠。

  他蓦然一愣,“血光之灾啊。”

  细细想来,既然这辈子得做跟上辈子不一样的事,不然还得惨死深海,那他这么处心积虑地从二叔三叔手里抢银子,岂不是又跟上辈子一样了。

  江纵皱眉想了想,忽然眉头舒展开,从傻傻看着自己的小书生手里拿过紫砂小壶,对着壶嘴嘬了一口,扬起下颏微笑问江横:“最近书念得怎么样了啊。”

  江横回过神,颤颤回答:“还、还行。”

  之前大哥从不过问他的功课,他也从没想过如何回答。当初读书就是爹娘逼的,大哥扶不上墙,自己又对做生意一窍不通,只好努力读书,将来考取功名,得来俸禄养着大哥。再怎么说江纵也是他同胞哥哥,总不能看着哥哥饿死。

  江纵敲了敲桌子:“还行是好还是不好啊?”

  江横一时语塞。

  “行了,你以后也不用读那四书五经了,有个屁用,再说你这脑袋瓜子也装不下这些个子曰的话。”江纵不耐烦道。

  江横皱眉:“此言差矣……”

  “此言不差。”江纵扬了扬下巴,示意江横去桌上拿笔纸,“听好了,《计然篇》、《生意经》、《天下水陆路程》、《士商类要》,这些个书明日就去买,逐字逐句地背,每日背十页,来我这儿背给我听,背不出来,家法伺候。”

  “那是些甚么书……”江横从没涉猎过经商这一行业,这些个书名更是闻所未闻。

  江纵撂下茶壶:“我还能害你不成?功名咱不考了,听见没?”

  这倒正中江横下怀。

  他读书迟迟读不成,也期盼着长辈能给他指个方向,这样不管是成或是不成,好歹不会一点退路余地也没有。

  可他家这位大哥实在不靠谱,自己还没活明白,就想对别人的事儿指点江山了。

  “你、你先管好你自己罢。”江横扔了纸笔,转身愤愤出了内室。

  江纵懒得跟他计较,书生就是迂腐,说也说不明白。

  既然他自己不能明目张胆赚银子,就支使这个小的去干,反正上辈子自己养着弟弟衣食无忧,这辈子就合该他还了。

  这辈子得好好享受享受,认真做败家子儿。

  心里正打着算盘,一转眼又瞧见自己随手扔在桌边的宝石耳环。

  “啧……”江纵伸手捡起来,拿到面前摆弄。上辈子,乐连小小年纪却十分有出息,江纵虽说敌视对家,却也挺欣赏小乐连的天分。

  想起乐连也是乐家的小儿子,上边还有个大少爷叫乐合,江纵恨铁不成钢地叹气,“唉,瞧瞧别人家的弟弟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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